核心提示
“涉黑涉恶犯罪不仅是一个刑事犯罪问题，更是败坏社会风气的‘毒瘤’，危害极其严重。宁波公安机关必须坚持‘打早打小、露头就打’的方针，对于发现、掌握的涉黑涉恶违法犯罪苗头，积极侦查，一查到底，坚决予以打击，将各种涉黑涉恶团伙消灭在萌芽状态，决不使其形成气候。”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巫波伦
杨氏三兄弟：杨传明、杨传斌、杨传细，江西永丰籍，在家中分别排行老三、老四和老五，都有犯罪前科。自1993年起，3人先后来到宁波混迹。
在编号为甬检刑诉〔2007〕137号、长达47页、近25000字的起诉书中，共记录杨氏兄弟团伙涉嫌的49起刑事案件。其中，杨氏三兄弟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绑架罪、非法拘禁罪、诈骗罪、抢劫罪、聚众斗殴罪、寻衅滋事罪、赌博罪等9项罪名被提起公诉。
此案是近年来我市影响最大、涉案人员最多的一起涉黑犯罪案件。
绝密！ “5·30”行动
2006年5月30日21时，宁波市公安局党委会议室，灯火通明、气氛严肃，里面的人神情凝重。杨氏兄弟涉黑犯罪团伙案的统一抓捕行动，正在做最后部署。
12只A4纸大小，贴着“绝密”字样封条的牛皮纸档案袋，按编号依次交到12名行动小组组长手中。
档案袋里记录着每个行动小组的作战计划，包括抓捕的对象、地点及注意事项。
总指挥部命令各组长带领组员到指定地点待命，档案袋由组长保管，在没有得到指挥部的命令前，不得擅自打开。各小组之间互相不知道彼此的方案。
“经过两个多月的前期调查，目前条件已经成熟，抓捕行动定在今天，同志们必须严格执行命令，一击必中，全胜而归！”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巫波伦斩钉截铁地说。
随着巫波伦局长的一声令下，由刑警、特警、治安警、武警等多警种组成的12支行动小组按照指令奔赴各点。
21日凌晨3点40分，12支小组全部抵达抓捕地，并先后向指挥部报告就位。
第一小组组长欧阳警官拿到的是编号为1号的档案袋。
欧阳警官回忆说： “凌晨3点，对讲机里传来巫局长的声音，命令大家打开档案袋。”
欧阳警官的袋子里有一张人像照，照片下写着“杨传斌”三个字，在另一张表格中，除了抓捕计划，还注明抓捕的地点在江东丹桂苑某幢201室。
4时整，巫波伦局长一声令下，400多名刑警、武警、巡特警组成的12支队伍，分别扑向目标地。很快，指挥部就接连接到好消息。
4时09分，第一小组。巡特警支队一大队季警官徒手翻上丹桂苑某幢201室北侧窗户，悄悄打开房门，其他民警迅速进入房间，将已察觉动静的杨传斌摁倒在床上。4时13分，第二小组。江东某大酒店1103房间，民警用破门器砸开房门，将熟睡中的杨传明及其姘妇一举抓获。与此同时，在海曙某大酒店停车场，第三小组民警将正欲驾车离开的杨传细堵在汽车中。4时18分，科技园区某娱乐场所，第11小组的30多位民警手持手枪、警棍，冲进二楼的一间KTV包厢，将正在聚会的涉案人员全部擒获。
随着最后一个喜报传到指挥部，抓捕行动在4时21分全部结束。这次行动，12个小组全部顺利完成抓捕任务，除了个别不在宁波的团伙成员，包括杨氏三兄弟在内的30多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网。
杨氏兄弟其人其事
“杨氏兄弟的犯罪历程分为三个阶段。”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叶忠华支队长说。
2000年以前，杨氏三兄弟以行窃为生。
2000年后，三兄弟转而参与地下赌博，并扩张势力，招兵买马，纠集了一帮在甬的江西永丰籍无业人员，在宁波实施各种违法犯罪活动。
2004年后，凭借在社会上广树的“恶名”，杨氏三兄弟在做大赌场业的同时，不断暴力威胁、强行控制一些娱乐场所，并逐步将非法所得转移到合法经营中。
东方白(化名)是杨氏兄弟团伙的一名成员，在看守所，他讲述了杨氏兄弟的一些“轶事”。
“这三兄弟性格都不一样，老大(杨传明)最狡猾，城府最深，钱也最多。他这几年不再打打杀杀，转而在幕后指挥，做生意。”东方白说： “他在老家承包了几百亩土地，搞花木生意，还成立了房地产投资公司。”
“老二(杨传斌),我们都叫他‘脑搭壳’，因为他这个人性格非常暴躁，动不动就不计后果出手伤人，手下的人都很怕他。有一次，他在酒桌上向老大要50万，老大不肯给，他当场就掀翻台面，动手要和老大单挑。”
“老三(杨传细)，我们都叫他小宝，他这个人已经废了，天天泡在毒品和女人堆里，脑子也不太好使，花钱如流水，是个窝囊废。”
立案始末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档案里有这么几个案例：
2005年8月18日晚，一餐饮娱乐公司股东陈某被人威胁并殴打。2005年9月28日晚，一娱乐场所包厢内发生聚众斗殴，被害人程某胸部、头部部位多处受伤。2005年11月15日晚，徐某在某一娱乐场所被人拳打脚踢，致其左眼完全失明、右眼受伤……
由于这些案例分散在全市各个地点，短时间内很难将它们串并在一起。接报案的当地公安机关在调查处理的同时，纷纷将此案的信息通过公安机关的信息渠道，上报市公安局智能信息网。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在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了其中内在的关联，原来，这一系列发生在娱乐场所的案件与江西永丰籍人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办案民警说： “几乎所有的被害人都不愿接受公安机关的调查，有的人甚至还摇着头求民警不要再找他们，否则他们会有生命危险。”但宁波公安机关没有就此罢休。通过侦查员1个多月的不懈努力，一些知情人终于被民警的态度打动，讲述了杨氏兄弟的斑斑劣迹。
“侦查员了解到，这批江西永丰籍人员可能涉足地下赌场、充当职业打手，还用暴力手段控制娱乐场所。因此，我们马上向市公安局党委作了汇报。”叶忠华说。
2006年3月17日，是一个值得记住的日子。
在那一天，巫波伦局长做出重要批示，决定成立专案组进行侦查，代号“3·17”专案。
巫波伦说： “涉黑涉恶犯罪不仅是一个刑事犯罪问题，更是败坏社会风气的‘毒瘤’，危害极其严重。宁波公安机关必须坚持‘打早打小、露头就打’的方针，对于发现、掌握的涉黑涉恶违法犯罪苗头，积极侦查，一查到底，坚决予以打击，将各种涉黑涉恶团伙消灭在萌芽状态，决不使其形成气候。”
“由于‘杨氏兄弟’犯罪团伙眼线密布，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所以专案组的行动成了市公安局的最高机密，全市只有不到10人掌握这个行动的情况。”市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专案组组长江国梁说。
在市公安局党委的高度重视下，专案侦破的前期工作隐蔽而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海曙、江东、江北、鄞州四区公安分局和市公安局治安、禁毒、巡特警等部门最优秀的侦查员被挑选进入专案组；
市公安局拨出专用经费、车辆用于后勤保障，江北公安分局还腾出整整一层的办公室，为专案组提供集中、隐蔽的办公场所；
侦查员双线作战，一边在宁波继续深入调查，一边悄悄潜入江西收集情况……
“我们在江西调查取证困难重重，这些人在当地有着极为复杂的人脉关系。”负责外围调查的欧阳警官当时在永丰县藤田镇住了半个月，他说：“有时候连我们侦查员也被跟踪盯梢，调查只能暗中展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最终我们还是掌握了这个团伙所有重要成员的第一手材料。”
与此同时，在宁波的侦查员夜以继日，全力以赴。经过乔装的民警在已经掌握的几个嫌疑人窝点跟踪盯梢，监视着这个犯罪团伙的一举一动，将团伙成员的聚集窝点和生活规律摸得一清二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专案组静静等待着收网的最佳时机。
“我记得很清楚，5月29日那天我们的侦查员反馈，杨传明刚刚从江西返回，杨氏兄弟三人终于全部聚集在宁波。我和叶忠华既高兴又激动，因为对我们来说，苦苦期盼的抓捕行动条件终于成熟了。”时任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的包中捷说。
“四大家族”构成犯罪团伙
“‘杨、吴、曾、宁’，是我们团伙的‘四大家族’。”东方白透露这四个姓氏在江西永丰当地势力最强，构成了杨氏犯罪团伙的核心。
“他们(吴、曾、宁)原来都是杨氏兄弟的手下，这几年实力壮大后开始各自打理，但只要杨氏兄弟发话，他们随叫随到。”东方白说。
“他们的组织是很严密的。”叶忠华说： “他们给手下提供食宿，有‘工资’，受伤有‘医保’，甚至还有入股分红。但是谁不听指挥命令，那至少引来一顿毒打。在威逼利诱的双重作用下，有人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
东方白的一个故事很能说明团伙的“规矩”有多重：2005年冬天，杨传明在一个地下赌场和对方发生冲突。他的一个手下由于关键时候没出手，在回家的路上，被杨传明逼着跳进冰冷刺骨的河里。
“打伤打死，上头给钱安抚，但谁要是不听命令，不但自己有生命危险，全家都得跟着遭殃。”东方白说， “我们永丰老家很穷，杨氏三兄弟回家开奔驰宝马、衣着光鲜，别人以为跟着他们有出息，也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出来跟他们‘好好干’。”
在对杨氏兄弟的起诉书上，有这么一个案例：2005年3月，杨氏兄弟曾纠集上百名江西籍人员携带刀、棍、燃烧瓶等工具赶赴海曙区段塘某地与四川人刘某“理论”。
“我们有职务也有分工，如果你够狠，你就可以当头目，如果你脑筋够快，你就可以当军师，如果你什么都不是，你只能做跟班。”东方白说。
内审外调历时一年
抓到人是第一步，但如何彻底查清这个团伙所有的犯罪事实，依法追究涉案人员的刑事责任，后期的审问和深入调查同样关键。
刑侦支队办案民警回忆，初期的审讯工作异常艰难，这些人多数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反审讯能力都很强。
慕警官审讯的是东方白，慕警官回忆： “我们对他实施了严密有效的审讯方案，在分析了他的经历和性格后，我们认为还应该对他予以教育挽救。”
慕警官找到了东方白的妻子周某，周某在了解东方白的犯罪事实后非常伤心，她主动写了一封信让慕警官带给她丈夫。
信的内容非常感人，周某说虽然自己要独自拉扯两个儿女，但她最大的希望是让丈夫好好向民警如实交代问题，争取早日出来，哪怕关十年、二十年，她都不会撒手离去。只有东方白真正重新做人，才值得她的等待。
“东方白看完这封信，哭得瘫倒在地。很快，他一口气交代了自己了解的所有犯罪事实，还主动检举其他人的犯罪情况。”慕警官说： “当天我们也创下全案单次笔录之最———足足写了19张。”
在获取犯罪嫌疑人口供后，专案组面临两个问题：如何去证实笔录中获取的新的犯罪情况，抓获新的嫌疑人员。
负责外调工作的申警官说，由于涉案时间长，一些当事人已离开宁波，还有的被害人、证人害怕报复不肯与警方合作。因此调查取证举步维艰。“我们从早到晚，对这些人做工作，向他们表明宁波公安机关的决心和力度，最终打消了他们的畏惧心理，并让他们同意出庭作证来指证犯罪事实。”申警官告诉记者。
“5·30”统一抓捕行动后，杨氏兄弟团伙内第二层次的涉案人员成了警方下一步工作的重点，他们的落网将对整个案情的全面澄清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畏罪潜逃回了江西。
由于江西永丰地形复杂，开展工作条件较差，巫波伦局长亲自带领刑侦支队办案人员赴江西省公安厅协调，指挥部署追逃工作。在江西警方的大力支持下，抓捕工作得以顺利开展。
办案民警欧阳警官和搭档古警官曾先后9次到江西永丰参与追逃工作。他回忆，在江西追逃的难度超出想象。嫌疑人在村里沾亲带故，窝点极多，农村巷多路杂，就像一座迷宫。
“在酷热和连续作战的情况下，领导的身先士卒给大家带来莫大的鼓舞。”欧阳警官说。
2006年7月4日晚上，嫌疑人吴纲文、宁希兆在宁波警方的高压态势下，仓皇逃到永丰县城某招待所，被早已埋伏好的特警一举擒获。7月7日中午，嫌疑人宁洪海收拾完包裹刚逃出村里，被守候在村口的民警发现，宁洪海情急之下跳入河中，欧阳警官、古警官、季警官三人同样跳入水中穷追不舍，最终将宁洪海在水中擒获。
10月31日下午，嫌疑人杨家猛在广西桂林某村被三名追逃组民警当街扑倒。
11月3日凌晨，自以为避过风头的嫌疑人曹科发刚回到宁波不足5个小时就被民警在宾馆门口抓获，“曹科发的妻子在丈夫被抓获后竟然说，你们宁波公安这么长时间还在追，到底让不让人活了？”欧阳警官笑着说： “我把她的话当作是对我们追逃工作最好的赞扬。”
随着曹科发的被捕，至此“3·17”专案外逃的主要嫌疑人全部归案。
2007年5月，当专案组将98卷170余厘米的侦查案卷郑重地移交给检察院时，不少参战民警回想起一年多来的日日夜夜，不禁当场落泪。
记者了解到，这一年多来，专案组民警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远离家庭，没有上下班，没有节假日……
慕警官儿子刚出生，而他却连续在江西追逃4个月；从鄞州公安分局调过来的袁警官在追逃中受了伤，头上刚缝完7针，就回到专案组工作；季警官的父亲生病住院，为了及时完成调查取证工作，有时只能在深夜握着老父的手流泪。 “这一年来，有太多感人的事发生，我深深地为我们的民警感到骄傲。”叶忠华说。
在总结这起案件时，巫波伦局长说： “一年多来，在市公安局党委的高度重视和正确领导下，在全体参战民警的不懈努力下，这起黑社会性质组织案得以圆满告破，专案组全体成员以坚定的决心和无畏的气魄，为宁波公安留下了一笔弥足珍贵的财富。”
新闻链接
自2006年1月，全国打黑除恶专项斗争开展以来，全国公安机关深入贯彻中央政法委、公安部的精神，在全国迅速掀起打黑除恶的高潮。截至2007年10月，全国公安机关共打击处理涉黑涉恶团伙5654个，浙江省共打击处理涉黑涉恶团伙297个，宁波公安共计捣毁涉黑涉恶团伙57个，极大地震慑了违法犯罪活动。本版图文孙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