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郁青

　　雷曼兄弟终究没能挺住，在美林证券被美国银行收购后，这家华尔街第四大投行紧接着宣布申请破产保护。过去的这个周末，有可能成为华尔街历史上最惨淡、惊慌的三天。

　　美联储和财政部的要员、华尔街的大佬们从周五开始就聚集在美联储纽约分行的大楼里商讨雷曼兄弟的命运。周日晚些时候，在美联储不再对雷曼兄弟实施类似贝尔斯登的资金保证后，最后的买家美国银行和巴克莱银行离开了谈判桌。

　　到目前为止，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风暴已经使美国五大投资银行中的三家??贝尔斯登、雷曼兄弟和美林从华尔街消失，保险巨头AIG目前也险象环生，向外界寻求资本以度过危机。

　　由于雷曼公司破产和美林被收购引发投资者对美国金融业的担忧，15日纽约股市开盘后三大股指均大幅下跌近3%。12月的期货指数则下降4.4%。欧洲和亚洲股市也纷纷下挫，美元相对日元大幅贬值，而美国国债则出现升值。

　　而这个周末，最让人关注的还是这一切的来临是如此之快。虽然在贝尔斯登垮台之后，华尔街的每一次风吹草动都使人们怀疑雷曼会不会是下一个，尤其是房利美和房地美的危机将华尔街持有房屋抵押债券最多的雷曼兄弟每每推向生死边缘，但也不过是在6月，当雷曼兄弟公布第二季度亏损28.7亿美元时，还是公司1994年上市以来首次出现亏损。仅仅三个月时间，雷曼兄弟就从上市第一次亏损走到了破产。而即便是在这个周末，大多数人等待的也都是雷曼能以多少价格卖出。在周日早上，还有一位在雷曼兄弟供职多年的员工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即使裁员也可以拿到相当于八九个月工资的补偿，生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雷曼破产，员工有可能面临净身离职的命运。

　　贝尔斯登在美联储帮助下以10美元/股卖给摩根大通的命运，现在成为了雷曼艳羡的对象。“我希望我们是第一个出现危机，这样最起码还可以被政府援救，不至于一无所有。”一位雷曼的资深员工说。

　　美联储在连续向贝尔斯登、房利美和房地美提供援助后，面对美国国内声势浩大的批评，被指责为华尔街不负责任的冒险行为埋单，很难再向雷曼兄弟出手援救。同时雷曼兄弟和贝尔斯登面临的形势也非常不同。贝尔斯登突然破产之际，美联储的贴现窗口还没有对投资银行开放。而从此之后雷曼一直有机会从美联储的贴现窗口借钱来还它的短期债务。同时，美联储认为雷曼兄弟的问题存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与雷曼兄弟有生意来往的市场参与者应该有时间来准备。所以解决雷曼的危机，美联储采取的是类似当年拯救长期资本对冲基金垮台那样，召集华尔街的银行来帮助雷曼，本身并不提供资金担保。但是，在金融环境极为恶劣的情况下，雷曼的资产价值并不明朗，没有美联储担保，先后对雷曼有兴趣的美国银行和巴克莱都最终放弃。

　　但是，对于雷曼垮掉有可能造成的灾难性后果，美联储并没有掉以轻心。在极力帮助雷曼与众多买家商谈未果之后，美联储14日再度介入，宣布将扩大金融机构从美联储贷款的抵押品范围，以往只能以国债和级别较高的债券抵押向美联储借钱，现在美联储接受银行所有投资级别的债券作抵押。同时，部分贷款拍卖的频率从每两周一次提高到每周一次。另外，包括高盛、花旗集团和摩根士丹利在内的10家银行同意每家出70亿美元，组成700亿美元的资金库，来援助可能会出现问题的其他金融机构。

　　“我们今天宣布的步骤，包括私营银行的重大承诺，将有助于减轻对市场的潜在威胁和干扰。”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公告中说。

　　同时，在美联储建议下，国际掉期与衍生工具协会(ISDA)开设的金融衍生品交易市场14日临时开市，以方便各类交易商对冲相关风险。

　　在华尔街这个慌乱的周末，也许最出人意外的不是雷曼兄弟的破产，而是美林出售给美国银行。

　　“这是不可能的，”美林的一位员工在周日晚记者告诉他这一消息后的反应极为惊讶，“一直都是雷曼的问题，怎么可能是美林，我们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这是美林CEO约翰?赛恩(John Thain)的大手笔。在市场不停的“谁是下一个”的严峻拷问中，美林担心如果雷曼垮掉，自己也会陷入危局，于是快速作出反应，以每股29美元的价格卖给美国银行。美林的股价和去年最高值相比较已经下降了4/5，在上周五闭市时的价格是17.05美元。

　　其实，让雷曼彻底垮掉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CEO福德(Richard Fuld)没有美林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据熟悉雷曼内情的人分析，福德过度执着于其优秀的资产管理公司Neuberger Berman。在公司情况危急的时候，仍然不舍得卖出。8月份，韩国产业银行愿意出价60亿美元收购雷曼的部分资产，雷曼嫌出价太低谈判没有成功。后来日本野村控股，以及KKR、凯雷资本都对Neuberger Berman极感兴趣，但是最终都未达成协议。很大原因是福德对于Neuberger Berman的个人感情太深，不忍卖掉自己一手发展壮大起来的嫡系部队。

　　而美林则不同。美林的形势也不可谓不恶劣，第一季度财报净损失20亿美元，第二季度净损失达47亿美元，但是美林迅速把自己的手中资产出手。它卖出了价值44.25亿美元的彭博股权以及预计出手约35亿美元的金融数据服务股份。这两项资产将为美林在资本极为短缺的时候补充近80亿美元的资本。从去年开始，美林就大量减记与房贷相关的资产，出售股票大量融资，在出售近80亿美元资本前，美林就融资128亿美元。而最终美林的出售彰显了次贷危机的严重程度。

　　为什么美联储挽救贝尔斯登，美国政府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仍然不能控制次贷风暴?金融危机甚至愈演愈烈，以至于在华尔街极受尊重的雷曼兄弟和美林都相继垮掉?Roth Capital Management的副主席、美林前首席经济学家史追则(Donald Straszheim)认为，是华尔街银行投资的杠杆太高。

　　“美国金融系统在过去5到10年里大规模地使用杠杆。”史追则说， “这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华尔街投资银行普遍的投资杠杆已经到30：1，在形势好的时候，大规模的杠杆可以使利润极为丰富，但是在市场不好的时候，其结果也就是灾难性的。“这样的投资杠杆在金融系统出现问题时是需要时间来解决的，”史追则说，“美联储和财政部只是救急，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史追则认为，金融危机并没有结束，而目前最大的危机就是对美国金融系统的信心缺乏。而这个也需要时间来康复。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史追则说，“经历过次贷危机，华尔街以后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利润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