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A新泽西网队中国球星易建联是生于1987年10月27日,还是生于1984年10月27日?本刊记者前往易建联老家广东鹤山和长期居住地深圳多次探访,获得第一手资料。
今天,我们打开易建联官方网站,能在档案栏目中看到他的生日介绍:1987年10月27日。打开NBA官方网站,能在新泽西网队的队员介绍中找到易建联的生日:10/27/1987。而在他登陆NBA时,《密尔沃基哨兵报》的记者鲍勃·沃尔弗里和ESPN的专栏作家霍林格尔曾对他的年龄持怀疑态度,今天仍然有不少球迷认为易建联生于1984年10月27日。
学籍表 记者在深圳市滨河中学找到了易建联读初中时的学籍表。这份表由易建联在深圳市菁华中英文实验中学填写,由他初二转学过去的滨河中学保存,表格上盖有菁华中学的公章,出生日期填为1984.10.27。
小学毕业 易建联小学班主任供图,照片显示,易建联1997年毕业于深圳市新秀小学。如他是1987年生,又无留、跳级情况,那他读小学一年级时未满四岁。最后一排右五为易建联。
体育画报 李志刚 图 李志刚
记者2008年11月底前往广东,进行探访。
广东省鹤山市沙坪镇坡山村西头村,是易建联的老家。坡山村是村委会的统称,下面有14个自然村,西头村是其中之一,村民大多数都姓易。
西头村5号,是易建联祖屋。祖屋是易建联父亲易景流十多年前修建的。那是一幢三层的白色小楼,铁门紧锁,已经很久没有人住。
记者随后走访了易家祖屋旁的邻居们。据邻居介绍,易建联从小就在深圳生活,小时候邻居都很少见到他。后来,大约每年易建联会随父亲回两次老家,但一来就走,一般不会住宿。平常易家的祖屋都空着。
邻居也表示,易建联不是在坡山村出生的,具体在哪儿出生的,邻居说不知。记者问了易家祖屋附近好几个邻居,他们都不愿意谈易建联,“易建联就是长大后偶尔回老家看看,我们和他也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记者拐弯抹角和邻居聊天时,一中年妇女说:“阿联是84年的……”话未说完,她老公在一旁打断她:“我们不知。”
调查刚开始,记者在易家邻居那里有了一点与官方资料相出入的说法。在随后的调查中,记者发现了很多异常之处,易建联年龄之谜的疑云扩散得越来越大。
鹤山市体育局前副局长肖乃镜和易建联父亲易景流有几十年的交情,据他介绍,易景流有六个姐姐,易景流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易景流有个姐姐至今仍在坡山村,就在坡山村村委会办公楼旁边一间米店卖米。11月26日下午,记者找到易景流姐姐,请她谈谈易建联时,她说:“没什么好说的,报纸上都登过了。”几分钟后,她干脆将记者赶出米店,并将米店的门关了,离店而去。
记者在坡山村村委会门前的小店吃饭时,易景流姐夫也在场,问及易建联,他说:“NBA比赛马上要开打了,看电视吧。”据村民介绍,易建联的比赛大家都会看,但如谈到易建联,易景流姐夫不会说什么。
记者在坡山村村委会采访,据村委会副主任何小甫介绍,坡山村60年来好不容易出了易建联这么个大名人,村里很想好好宣传,易景流在老家还有很多亲戚,除了他姐姐,还有堂兄弟,“但易景流很低调,他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吩咐邻居和家里亲戚不要接受记者采访,村委会见易景流这种态度,也不好宣传什么,因为了解实情的只有易家人。”
“易建联的比赛村里人都会看,但关于他的事,从来不说。”何小甫说。
易家严格执行的“封口令”,相比记者采访过的其他明星,显得相当反常。在易家亲戚和邻居那里,记者四处碰壁。但是,在住在坡山村另一个自然村的易景流小学同学处,记者获得了有关易建联1984年出生的一点旁证。
梁二女,今年51岁,她和丈夫唐巨添都是易景流的小学同学,现在和易景流仍有往来,前两年易景流回老家时,还和他们夫妇一起吃过饭。据梁二女介绍,她的大儿子是1984年出生的,她说易建联也是1984年出生的。“我大儿子是1984年出生的,当时我听易景流姐姐说易景流老婆当年也生了个儿子,但我当时没见过他老婆,也没有见过刚出生时的易建联,他老婆不是本地人。”梁二女说。
11月27日上午,记者来到广东省鹤山市体育局。当年,易景流就是从鹤山去了广州练篮球,后来改练手球。易景流和易建联每次回鹤山,都会找肖乃镜叙旧。
肖乃镜告诉记者,易建联父亲易景流今年大概51岁,身高1.92米。易景流1974年从鹤山到广州打球,先是到篮球队,但因没有基础,就改练手球。他在广州待了十年,1983年广东手球队解散,退役后的易景流分到深圳邮电局工作。
易建联的身高是有家族传统的。易建联妈妈麦美玲身高1.73米,易建联爷爷身高也有1.80米以上。
肖乃镜主动告诉记者:“易景流大概是1985年左右结婚,易建联是1987年出生的。”
他说,易建联是在鹤山出生的,但户口是深圳的。易建联小学暑假会回鹤山,还有春节也回鹤山。
“易家每次回鹤山,都是我接待他。我手上有很多和易建联合影的照片。”随后,肖乃镜让记者等十分钟,他回家拿照片,他拿了一个大相册,有几十张和易建联合影的照片。都是易建联成名后。
肖乃镜告诉记者:“易建联15岁到广东宏远,大约是2002、2003年。我记得不太清楚。”
他对易建联的印象就是个子高,易建联并不愿意主动和人谈话。易建联小学时就1.80米以上了,很多人都不愿意和他玩,“那么小就那么高,和他说话都得抬起头。”肖乃镜说。
在肖乃镜的印象当中,易建联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他爸的朋友、肖乃镜的朋友,找他签名,他都有求必应,有时要签几十个篮球。
肖乃镜认为,易建联的父亲易景流是个做事很认真、严谨的人,很有头脑,不是很随便说话的那种人。要他做什么事,有什么人要采访他,他会先考虑,再回答。他很冷静,不爱表现,非常低调的人。“他回来,市长请他吃饭,他要考虑很久,问问什么事,再决定。他儿子出名后,他更加谨慎。”
易景流曾当过邮电局分局的领导,现在已经辞职,上个赛季就到了美国,两口子都在美国。易建联在美国要自己煮饭吃,他父母到美国照顾他。
肖乃镜跟记者算了一笔账,他估算易建联一年有5000万元收入。工资是298万美元一年,约合2000万元人民币。肖乃镜介绍,易建联的广告收入比工资还多,“具体不知道,我估计起码每年超过3000万元人民币,我说的是易建联本人到手的广告收入。一般四成纳税,他自己得四成,还有篮协和宏远得剩下两成。这是易建联在国内的广告分成比例。”
易建联还在广东宏远打球时,宏远老板告诉肖乃镜,他给易建联的工资,还不如易建联给宏远赚的钱多,易建联一年的工资100万元,广告远远不是这个数。
在肖乃镜这里,记者得到了和官方资料一致的说法。究竟,是易家邻居和易景流小学同学透露的蛛丝马迹是正确的,还是肖乃镜的说法是正确的呢?
记者肯定一点,易建联身上的利益,不只是易建联和易家,而是牵涉了多方利益。
传言易建联毕业于深圳布心小学。11月28日上午,记者找到布心小学时,该小学正在搞整修,学校内已无学生,保安告诉记者,该校学生暂时在翠园中学和东晓小学借读。记者来到东晓小学,布心小学一位老师告诉记者,易建联不是从布心小学毕业的,他是新秀小学毕业的。
随后,记者赶到新秀小学,但保安死活不让记者进去找人,后来他给校长送报纸时将记者要进去采访的事请示了校长,校长让他转告记者:“易建联已经离开小学十多年了,当年的老师都调走或退休了,你到其他地方找人吧。”
新秀小学旁边就是新秀社区,当年易建联的家应该就在这里。但是,记者当天在小区内问了很多人(包括保安),都表示不认识易建联和他的父母。
11月29日,当天是周六,记者整天就在新秀小区和新秀小学附近。记者在小区内仍然找不到线索。
记者再次来到新秀小学,前一天记者曾查到了该校有位老师叫刘均才(记者当时只知道该校这名老师),当保安盘问时,记者就说找刘均才,巧合的是,虽然是周末,但刘均才老师此时正好就在学校内,保安让记者进去了。
刘均才老师是新秀小区教务主任,他曾教过易建联的品德课,在他的印象中,易建联话不多,性格比较内向,属于比较听话的学生,以前易建联在学校时,经常在周末和他父亲到学校篮球场上打球。
从刘均才老师处,记者获悉了这样的信息,易建联父母都是深圳邮电系统职工,新秀小区的开发商是深华公司,当时购房者均是深圳的一些单位,成栋成栋地购房分给职工,住户从1986年左右开始陆续住进去。因此,易建联的家整栋楼住的都是邮电系统的职工,目标不大难找。
刘均才告诉记者:“还有个学生的父亲也是邮电系统的,曾当过篮球队员,他曾想将儿子培养成篮球队员,于是周末经常约上易建联父子二人一起在小学篮球场上打2对2。他的儿子没培养成功,易建联倒成了篮球明星,也算是无意插柳柳成荫吧。”
另外,网上流传着一张易建联的1997年小学毕业照,记者请刘均才老师辩认真伪,刘均才一看就确认这张照片是真的,因为他本人就在这张照片中,照片中老师所在的第二排右二就是他。刘均才老师还告知了照片中易建联的老师去向,第二排左一就是易建联当年的班主任,现在调到了笋岗小学,易建联的英语老师曾少燕和数学老师林志伟至今还在新秀小学。
记者在深圳笋岗小学找到了易建联在新秀小学六年级的班主任,新秀小学是1989年开办的,从1991年到2007年,他都在新秀小学当老师。易建联读小学五年级和六年级时,他做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他说:“他(易建联)六年级时已经和我差不多高了,我有1米76。”
根据这名班主任的介绍,小学时候的易建联长得瘦高瘦高的,看不出很有力量,但有高度,被学校挑去做田径队的队员,小学没有专门的篮球队,但他有时也玩篮球。易建联的成绩在班里算中上等,不算最好的。易建联小学毕业后去了菁华中英文实验中学,收费稍贵点,不是公立学校,要收费的,但教育质量比普通中学要好一点。易建联家庭条件不错,父母都在邮电系统,是好单位。
这名班主任说,易建联属于比较安静的小孩,不算好动。他在课堂上,属于比较听话那种。你和他说话时他不像其他小孩左顾右盼,他知道你在说什么,很认真地和你说话,他有思考,脑筋还是不错的,也不像大多数运动员那样比较粗暴、无礼。易建联是个服从团队的人。他和团队合作,不会跳出来乱说话。他听从团队的安排,最后去雄鹿就去了,自己没发表意见。
网络上流传的那张易建联的1997年小学毕业照合影,正是这名班主任发在他博客上的,被网友搜索出来了。后来,班主任把照片撤了下来:“我担心相片出去后,会对他有影响。”
他突然很警惕地问记者:“你是怎么报道他?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根据照片显示,易建联是1997年7月小学六年级毕业。他的班主任将照片扫描了,第二排左一就是班主任。从照片来看,照片中易建联是最高的,很突出。照片中的所有人名单在照片背后,班主任也扫描了。
为了保险,记者向班主任确认了两个问题:“他们一般是多大年龄上小学?”班主任说:“这个班上的学生大多是7岁上一年级。就算6岁上一年级,小学六年级也是12岁了。”记者的第二个问题:“易建联在小学有没有跳级或留级?”班主任说:“易建联在小学读了六年。”班主任从自己的电脑里将这张毕业照给了记者。
据班主任介绍,1991年到1997年易建联在新秀小学就读,1997年7月小学六年级时毕业。根据官方资料,易建联为1987年10月27日出生,则他入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未满四岁。这又与班主任的说法迥然不同。
陈飞强老师,1995-1997年教过易建联三年体育课,他对易建联印象深刻,“他和普通特长生有区别。”那时易建联因个子高进了新秀小学田径队,陈飞强有一次教易建联练习铅球,“我要他抓50次,我到其他场地指导其他人,回来看他还在抓。他说:‘老师,我抓了60次。’”
还有一次,陈飞强教易建联练背跃式跳高,对小学生是比较难的,背跃式跳高难在基础起跳,陈飞强画了一道弧形的助跑线,教易建联如何助跑。那时是冬天,天黑了,都已经六点多了,陈飞强下班后看到还有人在操场上练,走过去一看,易建联还在弧形助跑线训练。
易建联在罗湖区的中小学生运动会上仅获得跳高比赛第四名,陈飞强批评他:“你这样的身材,拿个第四名,委屈了一点。我们有必要思考,你比人家高,轻轻一跳,是能拿第一名的。”还有,小学打球,他比人家高,还被人家轻松上篮得分。我告诉他:“一是你的速度要跟上,还有时机要把握好。”陈飞强认为,易建联后来还是善于思考,用脑的人,他从不和队友吵架、闹矛盾,我带了很多体育项目,体育崽经常打架打得飞起,但他从来不这样。
陈飞强记得,易景流对易建联参加体育锻炼很重视。“易景流很支持儿子打球,下班后他就到新秀小学篮球场看我带易建联训练。”后来易建联到广东宏远后,陈飞强还听说易景流辞掉了工作,专门陪易建联。
在新秀小学获得的信息也到此为止。继后,记者到滨河中学寻找线索。
众所周知,滨河中学是易建联母校。12月1日,记者到滨河中学找人,但当天上午并未找到。后来又来到新秀小学和新秀小区转悠,从保安处获悉,新秀小区内的邮电宿舍主要是几栋,在这几栋又问了好些邻居,他们都说不认识易建联和他父亲。记者又来到3栋,3栋的一楼倒是有个邮局,但邮局员工都不认识易建联和他的父母,记者问了该栋的几个业主,也说不认识。有人让记者找小区物业处查查,或许能查到。
记者来到深华物业管理公司新秀分公司,物业管理人员明确拒绝了记者:“我不可能告诉你,你要查到派出所查吧。”记者获悉,这里是黄贝派出所的管辖范围,于是,记者又赶到黄贝派出所,在派出所二楼的档案室和一楼的户籍室,回答是要么说没有,要么拒绝。
采访再次陷入困境。
当天下午,记者再次来到滨河中学,辗转反侧,终于找到了易建联的一张学籍表。在这张学籍表上准确写着:
姓名:易建联
出生日期:1984.10.27
住址:罗湖区新秀栋25栋303房
上面同时写着易建联从新秀小学毕业后进入初中的时间是1997年9月1日,填表日期是1997年10月20日。上述笔迹稚嫩,可看出是出自一个小学刚毕业的学生之手,应该就是易建联本人所填。但在籍贯、父母单位等栏目中,则是成年人的笔迹。
据滨河中学的体育老师曾庆良介绍,易建联小学毕业后最初是在深圳菁华中英文实验中学读初中,“但菁华中学没有篮球队,而滨河中学体育水平较高,一直有篮球队。1999年初,易建联在初二下学期从菁华中学转学到了滨河中学。”
因此,这张学籍表是易建联在刚进入菁华中学读初一时填写的,在学籍表的易建联照片下,还盖有“深圳菁华中英文实验中学”的公章。易建联后来转学后,这张学籍表就随着转到滨河中学。
据曾庆良介绍,易建联在滨河中学待的时间很短,只有初二下半学期的几个月,后来他就直接到了深圳业余体校专门训练篮球,“他十多岁初中二年级时才开始接受较专业的篮球训练,对专业篮球运动员来说,已经算比较晚的了。”曾老师说。
记者在深圳期间,曾数次找过深圳业余体校教练戴忆新,戴忆新是易建联成长期的关键人物,就是他在1999年发掘并培养了易建联。不知是何原因,戴忆新回避了采访,11月30日,记者到深圳业余体校找他时未找到。12月1日中午,记者问到戴忆新的电话,表明记者来自北京,想采访他,他回答说:“我们稍晚点再约时间吧。”当天晚上8点,记者再次电话他手机时,无人接听。12月2日中午,记者再次电话联系戴忆新时,他说:“我现在已不在深圳,一周以后才回来,以后再说吧。”此前五天,CBA年龄门事件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