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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技艺,我们共同的记忆
稿源: 宁波日报  | 2009-06-26 08:03:06

沈守良教学生们唱姚剧

陈明伟

史奇刚

陈盖洪

  编者按

  就在不久前的第四个中国文化遗产日上,我市姚剧传承人沈守良、骨木镶嵌传承人陈明伟、海盐晒制技艺传承人史奇刚、朱金漆木雕传承人陈盖洪晋升为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加上去年评上的奉化布龙传承人陈行国,我市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已有5名。

  传承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守护神。专家说,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经过了岁月的冲刷、现代化的冲击,还有着那么顽强的生命力,为什么?因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无形的、看不见的,它是以人为载体的,它的拥有者、储藏者存在于民间,是他们承载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薪火,失去了传承与传承者,非物质文化遗产就不存在。保护传承人,就是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根脉。

  传承人的公布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其背后的意义,它标志着我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承认、肯定、褒扬。它不仅仅是一种荣誉,更代表着责任,意味着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承诺和坚守。

  姚剧传承人沈守良

  姚江水长 艺无止境

  沈守良,现年66岁,与姚剧结下了四十八载的不解之缘。他是余姚市黄家埠镇五车堰人,在余姚六中读书时,就是一名活跃的文艺骨干,有一次,学校组织排演姚剧《刘介梅忘本回头》,并邀请姚剧艺人商福祥为同学们辅导,听到醇厚、圆润的唱腔,看到一板一眼的潇洒作派,沈守良感受到了姚剧艺术的魅力。

  当时,自然灾荒严重,沈守良作为家里的长子,无奈中断了学业。1961年3月底的一天,他遇到母校的校长赵成夫,校长告诉他姚剧团在招收学员。沈守良去了,在考试中,凭着《刘介梅忘本回头》中的选段,他成功跨入了位于逊埭桥24号姚剧团团部的大门。进团一个月,团领导让他演一个家丁,有四句唱词。这是他初次登台,唱完前三句,因为紧张,第四句唱词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装作若无其事,扫着地绕到假山布景后,在侧幕边观看他演出的老师悄声作了提示。然后,他绕出假山,把第四句唱了出来。剧团领导和老师们看到沈守良有较好的艺术素质,继续加强了对他的培养。

  1962年,余姚大力抢救姚剧传统节目,组织姚滩老艺人在龙山剧场举办传统节目内部展演,《打窗楼》、《卖草囤》、《水作》等一批姚剧传统剧目让沈守良大开眼界。展演结束后,经领导安排,沈守良拜著名艺人商福祥为师。师父重点教他《十不许》、《庵堂相会》的小生出场开篇,因为这两个戏的唱腔特点截然不同,前者轻快、欢悦,后者委婉、哀怨,各有代表性,如能分别掌握,打下扎实的传统唱腔基础,那么,演唱其他剧目时,便能融会贯通。学员一般要经三年学艺,才能转为正式演员。沈守良因为进步显著,仅一年半就破格转了正。

  1965年冬天,姚剧小分队在四明山区演出。他们把早已废弃的原大岚公社综合厂厂房当作据点,每天下午三时左右出发去周边各村演出,演出结束后往往已是深夜,一路风雪满天、寒气逼人。回到住处,沈守良点着蜡烛,坐在被窝里,创作大型现代戏《焦裕禄》剧本,写到天亮才收笔。晚上写好一场,第二天便让有关演员分抄台词。就这样,写一场排一场。等周边各村演遍了,这个戏也基本完成了排练。当时,他的体力已严重透支,再加上睡眠不足,一次在上楼梯时摔了下来,幸好无大碍。回到县城,由他编剧并主演的姚剧《焦裕禄》引起了热烈反响。

  1977年夏天,他抱病担任了新学员的培训任务。从家里出发去团部授课,仅有几百米的路程,由于身体虚弱,往往要在途中暂歇一到两次。即便如此,他仍坚持不懈,倾力传授,而一回到家,浑身就好像散了架。1979年7月起,沈守良先后担任姚剧团团长、党支部书记,从管理者、艺术家的双重角度,去推广和传承姚剧艺术。1992年,余姚市职技校开设姚剧专业班,沈守良又一次担负起新一代的姚剧艺术人才的培养任务。2001年,沈守良受命筹建姚剧研究会,并担任姚剧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职务,他主编了《姚剧大家唱》、《姚剧研究(专辑)》等书籍,编辑推广普及姚剧的碟片。2008年下半年起,又担任了老年大学姚剧班的专业老师。只要能为姚剧传承作贡献,他总是乐此不疲。

  在沈守良的心目中,姚剧艺术就像由他作词作曲的姚剧表演唱《姚江水长又长》表述的姚江之水那样,在历史的时空里绵延不绝,代代流芳。

  骨木镶嵌传承人陈明伟

  珠联璧合 再现神奇

  熟悉陈明伟的人都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忙忙碌碌着,人们形容他“走路靠奔,吃饭靠吞”。自1980年起,他首先学研印章刻字和红木雕刻技艺,然后研究骨木镶嵌制作和家具设计,经过近20年的工作积累,对红木雕刻、骨木镶嵌的技艺水平达到一定的水准。1999年他筹建了“宁波紫林坊作坊”,继承弘扬宁波骨木镶嵌传统工艺,并招收学徒,传带技艺。

  这几天,他忙碌的头等大事是加紧制作“王应麟三字经”特大插牌。插牌高2.5米,宽1.25米,由陈明伟亲自创意设计和绘画制作:正面是王应麟课授学生《三字经》的画面,众多人物栩栩如生,工艺以平嵌为主,这一块内容去年基本完工了;今年着重做的是背面,陈明伟说:“背面的内容是《三字经》全文,共396句、1188个文字,这是根据鄞州区重新修订的《三字经》版本创作的,主要采用高嵌手法。”《三字经》是童蒙读物的经典,世传它的作者是宁波人王应麟,骨木镶嵌则是宁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瑰宝,把这两者结合起来,真可谓珠联璧合,洋溢着浓厚的“宁波味”。陈明伟高兴地说,作品最近几天内即将全部完工,这么大工程的骨木镶嵌作品实属罕见,准备拿去参加7月1日起在杭州举行的首届浙江省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

  说到宁波味,早几年完成的“梁祝文化”骨木镶嵌组合橱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套组合橱曾荣获第6届国际民间手工艺品展览金奖,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展示了40多天。它由牛骨嵌花梨木制作而成,其中单是牛骨片就用了480片,取自200头黄牛的腿骨。整件作品再现了梁祝故事中“别父求学”、“草桥结拜”、“同窗三载”一直到“化蝶”等13个经典情节。

  去年,陈明伟把主要心思和精力花到了“紫林坊艺术馆”的建设上。艺术馆位于鄞州区,去年国庆前夕开馆,是我市首个对外开放的民间博物馆,占地6.6亩,建筑总面积4000余平方米。艺术馆为三层围廊式建筑,集古今中西建筑文化和楼台榭廊于一体,馆内共有藏品2000余件,是陈明伟几十年来的心血所聚。而让陈明伟更为欣喜的是,有了艺术馆这个载体,他就能着手做一些传承方面的大事了:他想把宁波懂得骨木镶嵌技艺的老师傅们吸引过来,再吸收一批年轻的徒弟,把精湛的传统工艺发扬光大,只有这样,宁波骨木镶嵌才能走得更远、更久。事实上,骨木镶嵌同其他一些传统工艺一样,正遭遇传承瓶颈。目前宁波掌握这项技艺的人已经不多,至今还在从事创作的则更少。

  对于骨木镶嵌工艺的推广,去年陈明伟做了大胆尝试,他借奥运东风把这一传统技艺从原先的家具领域推广到工艺品领域,希望骨木镶嵌工艺品从宁波走向世界。他们设计制作的一万套奥运文具获得了不错的市场反响,甚至有客户告诉他说:文具套件里的钢笔用完就扔了,但骨木镶嵌工艺做成的木盒却舍不得扔,要一直收藏着。这对陈明伟来说,也许意味着另一个成功的开始。

  海盐晒制技艺传承人史奇刚

  海之珍宝 汗水凝成

  对于酷暑盛夏的感觉,象山新桥镇盐场生产厂长史奇刚无疑是“爱恨交加”。爱它,是因为夏季高温有利于晒盐;恨它,是因为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又来了。

  今年50岁的史奇刚用带着浓重的海边口音的普通话,介绍了自己的晒盐历史:上世纪70年代后期,新桥镇开始围造盐田,人们从象山县的其他盐场请来师傅传授晒盐技术。那时,当地的乡镇企业很少,高中刚刚毕业的史奇刚便走进了盐场,一干就是30多年。他说,记得第一次捧着自己生产出来的白花花的盐时,心里的兴奋无法言说,那是名副其实用汗水换来的。

  晒盐是一项繁重的体力活,从史奇刚寥寥数语的介绍中,就能体会到其中的艰辛:晒盐主要依靠太阳和海风,温度越高,蒸发量越大。因此,旺季集中在六七八九月。一般,盐业工人凌晨2时就要起床了,一直到晚上八九时才收工。盐田里收上来的盐要用肩挑着送到相距100米左右的地方集中,每一担都在100多斤,一天内要来回挑着走四五十遍。盐场里的吃喝条件相对艰苦,喝点菜汤匆匆扒几碗饭是常事。炎炎烈日下,中暑在所难免,很多人打完点滴接着干活……

  常年与盐打交道,史奇刚对象山的晒盐历史也了如指掌,他说:“象山晒盐历史悠久,据记载,早在唐代时就开始盐业生产。以前有‘煮海为盐’,宋时已有刮泥淋卤和泼灰制卤法。”象山三面环海,历史上一直是个“利于渔盐”的区域。经过30年盐滩实践操作和理论知识提炼,史奇刚熟练掌握了手工晒盐技艺的整个操作程序。

  不过,随着社会的变迁,传统晒盐技艺开始慢慢萎缩。对此,史奇刚深有感触,“从2004年开始,盐田面积萎缩,很多盐民转业,从鼎盛时期的2000多人到了现如今不到300人。依旧坚持从事盐业生产的工人绝大多数年龄在40岁以上。”

  令史奇刚更担心的是,因为受自然条件等限制,浙江的制盐成本相对较高,在跟江苏、福建等地的市场竞争中,往往处于与劣势。而且沿海土地越来越紧张,盐场未来会怎样?谁也无法预料。

  如今,史奇刚和其他一些人已经开始着手“抢救”:他们对晒盐的生产工序进行整理,希望通过图片、音像等手段把一整套技术保存下来。史奇刚还透露,新桥镇打算建一个盐业博物馆。若干年后,即便传统的晒盐技术在日常生活中失去了影踪,下一代也能通过博物馆了解这段历史,了解这门技艺。

  朱金漆木雕传承人陈盖洪

  千工万工 成就辉煌

  都说朱金漆木雕“三分雕、七分漆”,陈盖洪15岁时先学的正是漆工。只不过,那时是跟父亲学的,对象也只是橱柜桌凳等普通的家具。当时,家具的面板或拉门都是刻有花卉图案的,而七弯梁床的床头板更是雕刻精细,出于好奇心,陈盖洪在做油漆活的同时,也拿起刻刀。三四年后,他的雕刻活略有小成。

  但陈盖洪渐渐感到了不满足,他知道,雕刻床板只是一种平面的功夫,再复杂点的立体雕刻自己就犯难了。于是,他从鄞州农村老家跑到了宁波城里,几经寻觅,找到了时任宁波工艺美术研究所所长的曹厚德拜师学艺。那一年,陈盖洪18岁。

  陈盖洪回忆说:本来他在乡间干活,每天能凭手艺挣2元5角,东家还管饭管烟,这在当时算得上是高薪了。到宁波城里后,每日的工资是1元。收入虽然减少了很多,陈盖洪却依旧兴致盎然,因为,随着对传统工艺的深入学习,陈盖洪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也使他对雕刻艺术达到了痴迷的程度。选材、设计、打坯、修光、髹漆、妆金……每一道工序陈盖洪都认真学习、用心钻研。

  当时正是20世纪80年代初,不少寺院重新开放后,需要塑造大量的佛像,这就给陈盖洪带来了接触大型木雕的机会。在雕塑佛像的过程中,几乎要用到木雕工艺的全套工序,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呀。在这期间,陈盖洪终于学到了立体雕塑——也就是圆雕的技术,并掌握了铺砂、沥粉、贴金、彩绘等有别于一般漆匠技术的技艺。这样的日子一过又是三四年,渐渐地,陈盖洪在这一行当中声名鹊起。

  现在的陈盖洪,还是与20多年前一样。他说,钻研朱金漆木雕工艺,靠的是爱好,唯有真正喜欢它,才能坚持到底,偷工减料是朱金漆木雕的大忌。3年前,陈盖洪和他手下的工匠们开始了一项浩大工程——原汁原味地复制出一座金碧辉煌的“万工轿”。整座花轿拥有318个姿态各异的人物、386个飞禽走兽及多种吉祥图案。髹漆采用朱金漆木雕贴金、描金、铺绿、铺青、洒云母等特色工艺。上个月,这顶万工轿参加了在长沙举行的第九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民间工艺美术作品奖的角逐,它摆在展厅正中央,是所有参展作品中最引人注目的。

  陈盖洪一手创办的鄞州中艺雕塑厂是国内同行业中规模较大的,与别家不同的是,陈盖洪说:“我们只承接要求最高的那些活儿。”说这话时的底气自然来自20多年积累的手中绝活。如今,他的工厂还成了宁波市朱金漆木雕传承基地。提到传承,陈盖洪不无遗憾地说:“我最早带徒弟是在上世纪90年代,2000年后,就没有人愿意来学了。现在宁波会做朱金漆木雕整套工艺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本地年轻人更是鲜有关注这一传统工艺的。”

  在厂区,还有一栋很别致的建筑,那就是朱金漆木雕艺术馆。陈盖洪收藏求精不求量,里面放的都是他多年来收集的朱金漆木雕精品。做完万工轿的陈盖洪,想继续做宁波朱金漆木雕的其他一些代表作,譬如千工床、鸡笼顶。鸡笼顶也就是藻井,陈盖洪兴致勃勃地说:“早在设计艺术馆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把它的顶装饰成鸡笼顶。”

  说到“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这顶“帽子”,陈盖洪实实在在地说:“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这手艺总归是要靠做。”

【编辑:俞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