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昌寿给关在鸡笼里的燕燕喂水记者 冉文 摄

　　原来活蹦乱跳的孙女现已失语，手脚功能退化，几乎成了废人

　　涪陵区龙潭镇六岁女童燕燕（化名）在竹块编制的鸡笼里生活了一年多，春夏秋冬没衣服穿，饿哭时靠邻居丢点土豆或红苕充饥……

　　昨日，本报记者赶赴现场见到了燕燕。她尽管已获解救得到自由，但坐在门前纸板上玩耍时，脸上没同龄孩子的天真笑容。

　　未关进鸡笼前，她会说话，时常喊出甜甜的“婆婆、爷爷”声撒娇，现在语言功能退化，仅会发点“呀呀”声。她的手脚功能也已退化。鸡笼生活，让她几乎成了废人。

　　她是被婆婆关进鸡笼的。

　　鸡笼里关了一女孩

　　十天前，龙潭镇万众村五社。当地人张代红路过紧邻燕燕家的公路时，听闻一核桃树下鸡笼传出孩子哭声。他好奇走近，吓了一跳：这个像一间小房子的鸡笼，里面没养鸡，却养了一个没穿衣裤、脏兮兮的小女孩！

　　张代红正巧买了包子。他递给小女孩，对方抓过就啃，呆滞的目光像锥子一样扎得张代红心碎。鸡圈里，女孩的粪便，引来蚂蚁乱爬，蚊蝇乱飞。

　　吃了包子，女孩开始玩耍脚边的空酒瓶和破钢笔等玩具，泪水挂在小脸上。

　　谁把她关进鸡笼？让她在笼里吃喝拉撒不给衣裤穿？张代红敲鸡笼旁的农家，无人回应。旁边邻居讲的话让他愤怒了：女孩叫燕燕，今年六岁，被婆婆关鸡笼已有一年多时间。白天，婆婆把燕燕关进鸡笼，晚上，又被带进厨房睡柴堆。

　　“几岁的娃儿，哪有不流屎尿的？没给她穿衣服，主要是她婆婆嫌换衣洗裤麻烦……还有些事，我们不敢给你说。”邻居显然有些顾忌。张代红感觉事态严重，遂拨打市长公开电话和龙潭镇政府电话反映。

　　当天下午，龙潭镇妇联等部门赶来，责令立即把燕燕放出，强调不得虐待燕燕。

　　为何将她关进鸡笼

　　昨中午，记者见到燕燕的婆婆郭昌寿，她今年63岁。数年前，燕燕的爷爷去世。两年前，郭昌寿跟57岁的单身汉余伯华谈起恋爱。

　　“三年前，这娃儿被她爸爸从贵州抱到我这里。她爸爸在家住了两个晚上就又出门打工了……现在，他音讯全无，她那个贵州妈妈也死了一年多。”郭昌寿讲述，燕燕未跟她生活前，她孤苦伶仃生活困难，燕燕来后“多了一张嘴吃饭”，生活更苦。

　　“我不但靠不住竹子（指燕燕的父亲），更享不到笋子（燕燕）的福。”她说，燕燕使她生活变得一团糟，尤其是为燕燕洗沾有屎尿的裤子时常对生活绝望，为减轻生活拖累，她只好将燕燕关进鸡笼。关了多长时间？她沉思一阵后说：“妇联来调查时，我说的是半年，还有几个月我把她关在厨房。”

　　讲述中，她突然抬手抹泪，并问：“我会不会被关黑屋（坐牢——记者注）？”

　　坐在门边纸板上的燕燕闻声，立即“呀呀”发声，谁也听不懂。

　　余伯华说，他跟郭昌寿谈恋爱时，燕燕不仅会叫“婆婆”和“爷爷”，还时常在他怀里撒娇。去年夏天，他编鸡笼准备用来养鸡，可郭昌寿却坚持用鸡笼来关孙女。“我劝过她很多回，讲这样搞要不得。”余伯华说，郭昌寿根本不听劝，为防止燕燕从鸡笼跑出来，每天把燕燕关进鸡笼后都会搬一块一二十公斤重的石头把鸡圈门堵死……

　　重获自由行走困难

　　昨下午，燕燕接过记者为她买的蛋卷时，竟不知这可以吃，她呆滞的目光不时盯着周围人，闻讯前来的邻居大多悄悄抹泪。

　　鉴于郭昌寿承认自己虐待孙女，以前有所顾忌的邻居开始健谈起来。邻居们讲，燕燕自从跟郭昌寿生活后，没穿过一件新衣服。郭昌寿干农活时，邻居听到燕燕饿得哭，就把煮熟的土豆和红苕等不用碗装的食物从鸡笼缝隙递进去——鸡笼里没供燕燕吃饭的碗。“我太穷，没钱给她买衣服。”郭昌寿解释。

　　采访中，燕燕在郭昌寿帮助下起身，走路时深一脚浅一脚，没人扶就会摔倒。偶尔抬起的手始终呈握物状，类似患有严重类风湿病。半小时内，她两次突然昏倒在地，手脚抽搐约两分钟后，才恢复正常。

　　重获自由，咋变成了这样？郭昌寿的说法是燕燕有病，到底是啥病，她没钱送医院。

　　邻居透露，燕燕未被关进鸡笼时，会说话，活蹦乱跳。

　　燕燕前景让人忧心

　　婆婆把孙女关进鸡笼，仅仅因为穷困和嫌洗屎尿衣裤麻烦？

　　市心理危机干预中心首席心理治疗师杨发辉认为，婆婆关孙女进鸡笼这件事传递出这样的信息：婆婆在农活和照料孙女的双重压力下，无法通过丈夫或儿子分担，长时间无法宣泄后形成严重的焦虑情绪，恰巧男友编了一个关鸡的笼子时，她便通过把孙女关进鸡笼的办法来摆脱焦虑。

　　这给孙女带来的伤害还并非暂时的：恐惧和不安全感，随着被关鸡笼时间的延长加剧，即使成人后都很难重拾自信，毕竟，被关鸡笼是对尊严的严重损伤。

　　据悉，燕燕虽已6岁，没上户口。在当地，她和婆婆均没享受低保。

　　首席记者 黄艳春 实习生 王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