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毛嫩叶:
为了工作,他放弃经营工厂
妻子毛嫩叶印象中,自从丈夫毛文国当上村委会主任后,他就没了休息日,家里的事,厂里的活,一概都扔给了她——
他在当村干部前,我们经营着一家竹木工艺品厂,接的单子主要是他弟弟的外贸产品。当时每年收入有十几万元,在村里也算得上是比较富裕的了。可他一当上村主任,厂里的事都扔给了我,管理方面我又不太懂,厂里生产都不正常。
有一回厂里的机器坏了,我催他晚上抽空修好。那天正好长龙头村的轧粉机基架坏了,轧粉机是要轧米粉做馒头的,机器坏了村里人要走45里山路下山轧米粉的。他把基架拉到家里连夜修,厂里机器的事情一拖再拖。
村子里的事他总是最先做,厂里的很多订单常常不能按时交货,最迟的一次,比规定日期晚了整整两个月。生产周期长,竹制品就会有黑色霉斑,最后只好削价处理。
客户得罪了,厂就越办越小,效益也不断下滑。有次接到一张12万元的大订单,最后都让给别人做了。
他了当干部,家里是越来越穷了。家里开支有许多是靠他弟弟,连丹丹读高中时的学费都是他弟弟资助的。
我们家里人开始也有些埋怨他去当这个村干部。村里人都跟我爱人说,安安稳稳做生意,过日子就好了,干吗要去当“村官”呢。他就跟我说,我还年轻,要干点事业出来。
你看旁边的小板,写着都是村里他最常用的几十个号码。那一整排都是困难户的电话。这个电话板,都十年了。
贫困村的村主任不好当,要资金没资金,困难很大。当选那天,他给村民三个承诺:改造菜市场,铺上水泥路,建起生态厕所。现在都实现了。
我已经习惯了他经常出差,平常就靠在门前眺望那条山路,盼望他的身影。我现在有时也在想,他是不是又为了村里的事到外面出差了呢?可是这次我怎么也等不到他回来了。
村书记毛方表:
他走了,我失去了左膀右臂
毛文国是去年入的党,毛方表是毛文国的入党介绍人之一。毛方表和毛文国共事了4年多,对这位搭档感情尤深——
文国是我的好搭档,好兄弟啊。他走了,对我来说,好比失去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4年多来,我们俩总是成双搭对,向上争项目、拉资金、搞建设,为这个穷村奔忙操心。要说建生态公厕,单单公厕选址,他就不知受了多少冤枉气,挨了多少骂。但他总是笑眯眯的,没有一句怨言。他马不停蹄地做规划、跑资金,没日没夜地劝说村民拆除厕所。现在,6座生态公厕建起来了,引厕入户的村民也多了。你去闻闻,村里还有没有臭味?
村里经济情况并不好,村里也没多少钱,村里修路、盖楼都是他通过办厂认识的朋友拉来的赞助,可是他自己的厂却走下坡路了。
金竹地村100多户村民没有钱安装路灯,晚上走路就很不方便。文国就从一个老板那里募捐1万多元钱,帮助金竹地村安装20盏路灯。村民说,每天照着我们走夜路的有21盏路灯,第21盏路灯就是文国主任。
他办公室墙上挂着三份整齐划一的石门村“残疾人名单”、“低保人员名单”、“低收入农户名单”。每一份名单内页都详细记录着困难群众的情况。我们村里的困难群众多,光低保人员就有70多名。谁家有了困难,谁的低保费增加了,这些事情,文国都一清二楚。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为了帮村民脱贫致富,农家乐、古村旅游、农家菜馆、高山茶叶……能帮村民致富的点子他都琢磨过。为了村子的发展,文国几乎求遍了村子里有“路子”的人,拉着他们为村子的建设出钱出力。就在他殉职那天下午,他还在和村里讨论农家乐项目。
村民毛能定:
他为了我们,才被山洪卷走
8月10日下午,石门村办公楼,毛文国生前的办公室。一双满是泥巴的皮鞋散落在椅子边。一碗泡开的方便面放在办公桌上,还没来得及吃。一副老花眼镜放在一叠文件上。
毛文国再也不会回到这间匆匆离开的办公室了。8月9日上午,接到台风可能下午在福建一带登陆的消息后,毛文国就一户户走进危房和可能发生地质灾害的民居,劝说部分村民进行转移。
晚上10点钟,村民毛能定打来电话说,村菜市场的小店房墙出现松动,随时可能出现垮塌。毛文国迅速拿起雨伞,和文书毛范芳一起冲出了办公室。毛能定到现在还在内疚打这个电话——
如果我不打这个电话,可能他就不会牺牲。我妹妹在村菜市场开着杂货店。10点多,第一次泥石流冲下来,冲进了我妹妹开的杂货店。想着妹妹、妹夫平时夜宿小店,我赶紧打毛文国的手机求援。
毛文国来了以后,把车开到小店边上。马路上的积水已经很深了,积水没到半截小腿。
店里会不会还有人?我和他一起用力拉起小店的卷帘门,把身子探进里面。搜寻一番,确认没人后,他舒了一口气,就对我说,他去把车移一下,停在这里可不行,挡了村民的逃生路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了我平生都觉得恐怖的声音。山洪又一次暴发了,泥石流冲下来了。我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文国,快逃!”
我跑到石门溪对面,看见毛文国刚刚坐进驾驶室,连左脚还来不及挪进车里,一股巨大的山洪挟着倒塌房屋的碎片残瓦,从上游汹涌而来,一下子就将毛文国和车子卷入路旁的石门溪,很快便无影无踪了……
次日中午,洪水退去,村民在离村15公里外的河道上发现了毛文国的遗体。“文国是为了我们,才被山洪卷走的。”毛能定的心情难以平复。
见习记者 张昊
通讯员 徐猛挺 吴培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