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maysmx”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maysmx)。
网友“maysmx”,是镇海一家医院的急诊医生,从业8年。她在网上开博客,写《生死之间——急诊室工作日志》一年有余。她希望这些故事对社会或个人有一定警示意义,同时让大家感受生命的珍贵,体味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以下内容摘选自她的博客。
那些消逝的生命
一早送来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全力抢救仍没能挽救他的生命。陪同的女子,又哭又跳,却不知所措。问病史时,女子说,凌晨4点多就听他在呻吟,好像不舒服,过了一会听他没什么声响,以为不要紧,翻个身就睡着了,谁想到早上醒来变成这样……女子泣不成声,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送来第二个病人的救护车呼啸而至,我知道肯定病得很重,于是早早等在门口。抬下来一个小孩,是溺水,也是呼吸心跳停止,瞳孔散大,角膜有轻度浑浊,看来溺水时间不短。我一边做复苏一边问病史,男孩的妈妈、舅舅、哥哥都来了,一家人抱成一团,痛哭流涕……我也是有孩子的母亲,我理解这位母亲为何死死抓住儿子的小手不愿意松开,我也希望这个可爱的男孩能奇迹般地活过来,但是奇迹没有出现。40分钟后宣布死亡,有时感觉医生是最无能为力的。
同一天后夜班时,警察送来一个被刀砍伤病人,30岁左右,胸口有5个伤口,血浸湿了衣服,多发性肋骨骨折。待紧急处理,血压稍有回升后送手术室,不到一个小时来电话说,病人送进去以后心率就逐渐减慢,血压又掉下来,大概是纵隔摆动的缘故,比休克严重得多。他停止了心跳,而他的家人却一点不知,谁曾想这一去就踏上了不归路。
3个病人一天之内接连在我面前离开,虽在急诊室上班,看惯生老病死,却不知如何平静面对。有人说过,每一个生命都是牵着上帝的手来到世间的,现在上帝又带着他们离开了,我想他们不是孤独的。
老来无依
早上收到这个病人时,老人神志不清,体温很高,小便失禁,言语含糊。据120医生说,是路人在桥洞底下发现的,没有家属,病史不详。外面气温那么高,看这个老人的临床症状首先考虑是中暑,给予物理降温,输液,测血糖,常规,心电图。基本确定没有别的危重症,于是让她在抢救室输液观察。
老人慢慢醒过来,神志转清,能说话,由于她说的是方言,我们只是大概知道她80多岁,有儿子在身边,只是儿子不管她。后来通过110找到她的儿子,但直到今天我去上班,老人依然躺在抢救室里。护士说打过很多电话,儿子就是没有来,说在打工,没有路费甚至还说在医院他就放心了。
一个80多岁的老人,热晕在桥底下,幸亏被好心人及时发现,现在孤独地躺在医院里,只有我们给她买点饭吃,儿子居然都不来看望一下实在让人心寒。
不同的人,人生的际遇会如此不同:有些人,子孙满堂,唯愿老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有些人,看老人多活一日也觉难过。到底是老人的悲哀,还是儿孙的悲哀?
冲动是魔鬼,一脚踩出了人命
上周的后夜班去接班,看到抢救室门外坐着一个女人,沙哑着嗓子哭叫:“我不要你死啊!”女子眼神迷离,头发凌乱,深色的眼影被泪水晕染开来,模样吓人。我想大概又是有病人死了或快死了吧。
去抢救室看了一下,一名年轻男性赤裸上身躺在复苏床上,胸口可以看到几个一指宽的伤口,没见多少血迹,面色苍白。心肺复苏机发出沉闷而有规律的声音,夹杂着充气声;除颤仪的监护屏幕只有胸外按压产生的波形,无任何有意义的心电活动。我知道这个病人已经死了。
事后从民警处了解到事情的大概经过,让我们瞠目结舌,连连惋惜:被刀刺死的小伙子才24岁,和女性朋友一起去酒吧喝酒跳舞。其间那个女子不小心踩到另外一名女子的脚,结果两个人互不相让,各自的男人只好来给女人出头。估计双方都喝了酒,气氛升级,对方拔出一把水果刀,胡乱在这个小伙子的胸口和腋下刺了几刀……
我的天!因为无意中踩了一脚,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死了,另外一个也面临牢狱之灾。抢救室门口的女子就是踩了别人脚的那个女子,怪不得哭成那个样子。估计两个互不相让的女人要终身后悔了,当时要是有一个人能稍微礼让一下,说声“对不起”,一切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抱憾终身,真的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对话医生
每天如何面对生离死别
“maysmx”的文字是如此充满温情,读来让人动容。藏在这些感性文字背后的“maysmx”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每天面对病患和生离死别,她如何在“职业”和“情感”之间游走?记者昨天赶到医院,见到了“maysmx”。 上午8点零9分,医院里已经是一片繁忙景象。昨天刚好轮到“maysmx”值班,简陋的办公室里,“maysmx”几乎要被病人和家属“淹没”。无法看清“maysmx”的样子,只能听到她的声音,轻柔,充满关切。“maysmx”也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好不容易,办公室空下来,还没等我们和“maysmx”打个招呼,又有病人进来。时针迈向10点40分,办公室总算有片刻宁静,离“maysmx”下班的时间不到20分钟,一个上午接待了20多位病人。“因为天下雨,病人不算多,平时一般一个上午要看四五十个病人。”“maysmx”说,从中午11点半到下午1点半,她还要到急诊内科值班。
记者问“maysmx”,在急诊科做医生,每天面对生离死别,会不会对自己的心理产生影响,一般医生是怎么调节的?
“maysmx”说,可能刚进来的初级医生受这方面的影响比较大,但是时间一长,就会慢慢习惯。对于干这行已经多年的人来说,心情已能及时地调节,工作中并不会表露出来。其实,医生真正处在工作状态中时,还是非常具有职业精神的,更多考虑的是如何采取最有效的救治手段,根本不会去想一些情感方面的东西。“我是在工作之余写这些日志的,觉得告诉大家这些‘背后的故事’,可以使外行更了解我们医生的内心世界,改善医患关系,减少医患矛盾。同时也希望大家珍惜生命,关爱健康。”
■网友声音
网友“仙仙海鲜”:一直关注你的急诊日志,很感触,你是一个有着丰富情感的人,愿经过你手的病人,都能康复。
网友“滾峩不昰好亽”:有时候生命很脆弱的,所以要对活的人好一点。
网友“寒云枫”:“一起冲到抢救室”,我很喜欢这句。不管结果怎样,让人感觉很温暖。加油,希望医院多点你这样的医生,希望大家都珍爱生命。
网友“只为与你相聚”:读楼主的文章,感觉楼主不仅是一个尽职的医生,而且是一个感性细腻的人。
网友“乌鹊桥边”:我们是同行,做着同样的工作,付出同样的辛劳,但感受已经麻木了。难得楼主还能保持如此纯净的心情。
网友“maxwell502”:我也去急诊科轮转过,见过许多生离死别的场面,不过觉得楼主太感性,这样当不好急诊医生,工作就是工作,工作时候应该表现出职业精神,别的不要去想,休息的时候要休息好。
网友“lilian2278983”:我觉得在急诊室工作的医生护士压力确实很大,时刻都会面对那些生离死别,光从文字上看就觉得很震撼,更不要说亲临现场了。向急诊室的医生护士们致敬!感谢你们对生命的守护!
东南商报记者 石承承 实习生 朱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