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六月，赤日炎炎，吃什么东西最过瘾？

　　这个问题如果问今天的小朋友，可能有一点为难，因为如今防暑降温食品实在太丰富了：棒冰、雪糕、冰淇淋，冰牛奶、冻西瓜，或者冷幽幽的绿豆汤酸梅汤，反正家家户户冰箱冰柜都是现成的，想吃什么就准备什么。从前答案却非常单一，几乎异口同声说“吃瓜！”首先因为不知道世上竟还有冰箱，至少家里没有，要有也只是宁波冷藏公司里有，与绝大多数小朋友家根本勿搭界。

　　瓜怎么样呢？看得见，摸得着，自古就有，世世代代人见人爱。那么老底子宁波城乡有些什么瓜呢？又最风行吃哪一种瓜呢？瓜倒是跟现在差不多，啥都有：黄瓜、香瓜、西瓜……至于最流行吃什么瓜？说起来倒叫人挺怀旧的——脆瓜。

　　也许有人会说脆瓜今天也有，露天菜场上就摆着一种青白花纹的长卵形脆瓜，不大，也谈不上脆，有的人家也爱买回去做菜吃。我说的脆瓜可完全不是这样子，瓜形较大，每只重约四五斤，颜色基本上是白的，有的还带一点淡淡的绿。它的脆，绝对货真价实。洗干净后，大人们从不用刀去切去剖，而是双手轻轻一挤，或者一手托住另一只手轻轻一拍，脆瓜就四分五裂了。瓜块大小不一，形状也毫不规范，就像把一个陶罐打破，碎片总七奇八怪的。但觉瓜瓤红中透白，白里出红，以红为主；瓜肉白亮，脆得简直用不着牙齿去咬，入口即化，水生得嘴边瓜汁淋漓，甚至大有不雅观之嫌。口味呢？甜津津，但不是那种浓烈厚重的甜，而是一种淡远清雅的甜、脆嫩松爽的甜。

　　几十年岁月悄然过，当我从外地调回故乡时，忽然发现昔日遍及城乡的爽爽脆脆的脆瓜不见了。暑日里尽管满街冷饮、瓜果多得海了去，一款比一款中吃又中看，可就是再也找不到那种白嫩略带淡绿的大脆瓜了。

　　按理说，一种事物消失或者说被取代，总有它的内在道理。但我就是想不明白脆瓜退出历史舞台的原因，是因为现代人更喜爱浓烈的甜、厚重的香吗？还是因为脆瓜太土老冒、太平民化？即使脆瓜真的不够甜蜜、过于下里巴人，只要它还继续脆生而且多水多汁，就该仍有它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