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仿治
宁波话中有好几个与手有关的动词,有的与普通话同音同形,却不同义;有的与普通话同义,却不同形不同音。
先说同音同形,却不同义的动词。
“捞”。普通话的解释有:1.从液体里面取东西——“打捞落水者”、“水中捞月”。2.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取——“这个工程完成了,他也乘机捞了一把”。可是宁波话的意思完全不同,宁波人说“捞”,是指“用手拿”。比如,“他一只手捞馒头,一只手捞鸡蛋,就没办法开门了”,也指一般的“拿”,如“这个月他捞了4000元工资”。必须指出的是,这“捞工资”中的“捞”,可不同于“他也乘机捞了一把”中的意思,不是“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取”。
“罗”。普通话的解释有“捕捉”(网罗、门可罗雀)、“包括”(包罗)、“列举”(罗列、罗织罪名)、“用筛筛东西”(罗面)等,可是宁波话中的“罗”,却是“摸”的意思。比如,“老人的眼睛看不见了,只能边用手在他的脸上罗着,边回忆着”;又如,“这个地方真难找,我罗来罗去罗勿着”,换成普通话,不就是“摸来摸去摸不着”吗?
“撩”。普通话的意思有:“揭起”、“向上掀起”(撩窗帘、撩起衣襟);用手舀水浇洒(在沟里撩水洗手)。宁波话中,“撩”的意思却是下面这两个:“从水中捞起”,如“撩水草”、“撩海蜇”、“从锅中又撩起几只饺子来”;“远距离的是否够得上”,如“鸟窠那么高,他用一根长竹竿还撩不着”、“他手长,一撩就撩着了”。
“挡”。这个字在普通话中的意思,恐怕就是“阻拦”或“遮住”两种。比如,“他追过去,却被一个人挡住了”,“你站在窗口,把阳光给挡住了”。可是宁波人说“挡”,是“扶”的意思。“小家伙刚有点会走,我时不时地要挡他一把”,“我爬上去,你把梯子挡牢”。
再说同义,却不同形不同音的动词。
“扭”。用两个手指捏住身上的一点点皮肉使劲转动,这让人感觉非常疼的动作,宁波人说是“扭”,普通话却说是“拧”。“拧”还有别的用法,比如“拧毛巾”、“拧螺丝”;“扭”却只用在这一个地方,没听说有“扭毛巾”、“扭螺丝”的。
“拕”。用手取、握,这人人要做的动作,宁波人叫“拕”,普通话叫“拿”。“这几元钱你拕着,不要客气”,“农场里的西瓜,吃勿论,拕勿肯”,这里的“拕”,都可以用“拿”来代替。但是,并不是用“拿”的地方全可以换成“拕”。例如“拿主意”、“拿架子”、“拿手好戏”、“我拿你没办法”等,宁波话中都不能改用“拕”,因为这些都不是用手取或握的意思。
“搬”。“用手很平整地拿”这个动作,宁波人用“搬”,而普通话用“端”。比如“把饭碗搬来”、“搬出几碗咸下饭来”、“这碗菜羹搬给隔壁婆婆”,其中的“搬”字,都是“端”的意思。但宁波人的“搬”,也有同普通话一样的用法,如“搬家”、“搬迁”等。
“安”。在宁波话里,“安”是“放”的意思。例如“你先安在这里”、“把东西安好”这样的话中,“安”字全可以换成“放”字。
宁波话中还有几个动词,则是“借用”了某个音。
“拆”。宁波人把“捡”、“拾”的意思读成“拆”的音。“小朋友在地上拆来一元钱”、“放学后到地头去拆花生失”(拆花生失,指捡农民收了花生后散落在地里的零星花生)。所以当宁波人说“这旧砖头全是拆来的”,可不要以为是从人家的墙上拆下来的,而是从地上捡的。
“的”。用指甲掐这个动作,读成“的”音。“他在我身上‘的’下了深深的指甲印”、“春天,到田野里去‘的’马兰头”。
“肉”。“揉”的意思,读“肉”音。但用“揉”的地方,又并不是全可以读“肉”音,只有“揉面团”、“在河埠头揉衣服”这类动作时才用,而如果用在“在疼痛的部位揉一揉”这个意思,又读成“失”音了——“哪里摔疼了?快过来,我帮你‘失’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