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7月05日讯方亚儿,宁波鄞州区高桥镇高峰村的一个普通妇女,和家人一起照料去世工友的父母兄嫂,写下一段动人的亲情故事,用20年时间做了一件不普通的事。
她的事迹直到不久前在当地还不为人知。追寻着她的爱心轨迹,我们去感知她身上那一份坚持的来源。
追随一束光
高桥镇宣传干事徐静是寻找方亚儿的第一人。视线回到年初,高桥镇正举办“寻找身边的感动”活动。“有一个人让我念念不忘,她就是方亚儿。”徐静说起当时的感觉,就像看到了一束光。
徐静第一次走进方亚儿的家是2月29日。“那天很冷,下着小雨,方亚儿的家有些凌乱,夫妻俩在车床边做工。”徐静在采访手记第一页上写到,方亚儿和丈夫一起经营着家庭作坊,加工塑料袋,钱赚得不多,生活很平静,也怡人。
徐静坐下来与方亚儿一起做塑料袋,拉家常,发现回归到本真的生活里,方亚儿其实很活泼。只是一说起助人的事,她就连连摆手。
“亚儿姐有句口头禅,我是在做分内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但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徐静明白了,“亚儿姐不是难接近,她真的认为自己做的事很平常。”
方亚儿却喜欢回忆与董雪云在一起的日子。
1991年,方亚儿和高桥村的董雪云相识于镇上的一家纺织厂,由于年龄相仿,很快她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雪云因为有一个先天性残疾的哥哥才来到这个世界,所以父母董圣华、章勉芬特别疼爱这个女儿。“我和雪云经常一起骑车去镇上买衣服,小姑娘嘛,都爱漂亮……”
可是1992年底,董雪云突患白血病,没多久就去世了。董雪云的父母非常悲伤,方亚儿守在一旁陪着流泪,“雪云去了,她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一定会像她一样照顾好你们!”方亚儿对董家父母含泪许下承诺。
这一声承诺,将方亚儿与董家人紧紧连在一起,他们的人生,从此改变。
从那天开始,当时只有19岁的方亚儿天天下班后就往董家跑。
1998年,方亚儿结婚了。心直口快的她在结婚前向丈夫包成军提出了照顾董家父母的要求。“我俩去登记的前一天,她告诉我,她有两个娘家,以后两个姆妈我们都要照顾。”包成军清晰地记得那天方亚儿一脸认真的神情。
徐静对方亚儿的第二个印象是特别重情义。“亚儿姐在董家就是一个亲生女儿,忙前忙后,完全看不出是外姓人。”平时,她常常先到邻村的董家做好小菜,再赶回自家烧饭,章姆妈不吃海鲜,她就做红烧鲫鱼。有时候章勉芬思念女儿,她就赶来陪着一起聊天入睡……难怪董家儿媳范琴蓉嫁进门好长一段时间,还误以为方亚儿就是家里的亲妹妹。
长达20年的相依相伴,在旁人眼里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坚持,然而在方亚儿看来,一切都变得自然而简单。起初为的是一个“信”字,但与董家姆妈、爸爸相处时间长了,“我们真的就是一家人,照顾他们,天经地义。”
世间有真情
董家门前是大运河的一段,河前本有好景致,只是董家人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家门口的风景。
去年2月,董圣华突然中风,身体半边瘫痪,10月,章勉芬又被查出患了胰腺癌晚期。右手残疾的范琴蓉急得哭出声来,这个时候,方亚儿轻轻地告诉章勉芬:“姆妈,有我在呢!”
方亚儿把所有的家务都交给丈夫,来到章勉芬身边,喂饭、洗衣、说话。她总是向着章勉芬笑,转过头去,擦一把眼泪。
那段日子,方亚儿白天在医院,等章勉芬晚上入睡了,才匆匆赶回家。为了赶货,她常常和丈夫一起忙到凌晨四五点,天一亮,又出现在病房里。“有时她坐着陪我聊天,就睡着了,我知道,她是太累了。”说起这些,章勉芬一脸心疼。赵瑜医师是章勉芬的化疗主治大夫,提起方亚儿赞不绝口:“这个女儿真孝顺,只要有需要,她一天能往我办公室跑六七趟。”
当时医生判断章勉芬能支撑的时间不多,但方亚儿不死心,到处寻医找药,听说金华有一个老中医会看这个病,凌晨3点她就和丈夫开车往金华赶,买回近万元的中草药。
只有包成军知道妻子的内心有多么焦虑,“她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吃得很少,还大把掉头发。”那几天,方亚儿翻遍了电话簿,不停地联系亲戚、朋友,打听专家和医院。
章勉芬听到这一段,哽住了:“她平时那么节省,一块大排都要分两次吃,给我和老头付医药费,成百上千的,眼睛都不眨……”
在方亚儿的悉心照顾下,奇迹出现了:章勉芬身体慢慢恢复了,现在不但能去买菜,还能在家里做做饭。“就是亲女儿也不过如此啊!有亚儿在,我就特别安心。”
章勉芬叙述的故事很长,却异常真实。没有戏剧冲突,只有淡淡的被生活浸泡后时常失色的记忆。然而这些记忆中,因为有了方亚儿的温情相伴,透出一丝丝的暖意。
和美一家亲
所有人都说,没有丈夫阿军的帮衬,方亚儿不一定能坚持。章勉芬也一个劲地夸他:“我上医院,他背上背下,老头复查,也是他扶去的。”
阿军说,与亚儿在一起,很自然的,多了董家这一门亲戚,相扶相助。在他的讲述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单纯而温暖。他举了几个例子,如今章勉芬的两个孙女管方亚儿叫“姑姑”,管他叫“姑父”。大孙女学习成绩特别好,被保送到重点中学,阿军为了奖励她,特地给她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两年董家的年夜饭,也都是方亚儿和阿军包办。章勉芬出院那天,他俩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到商场给姆妈买一台洗衣机。
方亚儿的公公婆婆对儿媳非常认同,他们也融入到了这个互帮互助的大家庭,经常带章家的两个孙女回家吃饭。“大家一起生活,只有抱成团,才能把日子慢慢地过好起来。”
至于生活,钱赚得不多,一个塑料袋一个塑料袋地攒,单调而辛苦。“一次次拿出医药费帮助雪云父母,你们觉得值吗?”我们问到这个问题时,方亚儿停顿了一下:“我没有想过值不值,如果想了,可能就不舍得拿出来了。我们做的都是些小事情,能帮到人,我们自己心里也很开心。”
方亚儿的善良正感动和影响着许多人。亲戚、邻居、慈善基金纷纷捐款,电管站上门为董家老宅更换电线,卫生院为董家老人看病开设绿色通道,企业家也主动结对助学董家孙女……
如今,最让方亚儿高兴的是自己的儿子,自从懂事那天起,他就把董家老两口当成亲外公外婆。儿子一直管董家大孙女叫姐姐。开学那天下大雨,他问方亚儿:“妈妈你送我吗?”方亚儿一拍儿子的肩膀:“姐姐学校远,你自己骑自行车去吧。”儿子二话不说披上雨衣就走了, “多好啊。”方亚儿最后说。
再浓烈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生活磨砺中也可能会遁形。谚语说:帮人一时易,救人一世难。然而方亚儿做到了。
人间很多事不用问为什么,只用问,它对你来说,是不是有如珍宝。
时空相隔近千年,就在同一个鄞州,宋代的王应麟写作《三字经》,启蒙孩子“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而今天,方亚儿用20年青春年华去照顾友人的父母,都只为一颗向善之心。如今,年轻的徐静也开始追随方亚儿的脚步,一次次地走进董家。(董颖 章燕飞 李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