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回凫溪香鱼，寄托着宁海人修复自然生态的期盼。

浙江日报讯 大凡以香命名的物事，其品质大抵都不差，譬如宁海凫溪香鱼。这种民间传说中令乾隆食指大动的小鱼，与乾隆的秩闻趣事，已可口飘香了几百年。

时至20世纪，香鱼的芳踪却变得难以寻觅。宁海凫溪畔的人们，不过偶尔有幸才能遇上，却黯然发现“无腥而香”的香鱼，其味竟然变苦了。这是怎么回事呢？而此后发生在香鱼身上的一切故事，都是从这个“苦”字开始的。

忆香鱼，好山好水藏美味

58岁的徐新苗已不太记得清日子，大概是十多年前，他在宁海西店凫溪村村口的凫溪边闲逛，突然看到水面一闪而过，不过片刻的鳞光，他已确认那是一条香鱼：“香鱼，好久不见！”

凫溪河上连麻岙岭，下接象山港。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水中多石砾，水清流急，藻类丛生，早年这里盛产香鱼。鱼幼时在下游的海水中生长，开春后便顺着水流，到上游淡水生活。

“每到夏季，成群结对的香鱼游过，水面波光粼粼。”徐新苗说，天气热时，调皮的孩子们会到河里游泳，手脚触碰到香鱼滑溜溜的身体，很有趣。香鱼的记忆，如此深刻的印在童年里。

香鱼体狭长而侧扁，头小嘴尖，看着普通的鱼，在当地能卖四五十元。小时为改善生活，徐新苗经常跳入村口的凫溪捉香鱼，两三条就够一斤分量。他一捞就是一箩筐，拿到集市上卖，再换些米粮油回来。

“香鱼可香了，拿在手上，就能闻到一股清香。清蒸后，肉质细嫩、多油，那个味道才叫鲜呢！”徐新苗想起儿时的美味，咽了咽口水，不过记忆只停留在那里。

20世纪60年代后，凫溪河上游拦溪兴建了水库，再加上两岸村民的滥捕，工业企业或多或少污染水质。“香鱼对水质要求特别高，河水稍有污染就会死亡，因此被称为‘贵妃香鱼’。”就这样，香鱼在徐新苗的视线里消失了二三十年。

寻香鱼，兜兜转转难如愿

就在香鱼踪迹难觅之时，当地人也惊讶发现，偶尔捕到的香鱼，却带着苦味，香鱼再也不香了。

徐文武也出生于凫溪畔，香鱼变苦的事，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帮村民“寻回香鱼”。

“香鱼是当年生、当年死的，不及时挽救的话，很容易灭绝。”徐文武心急万分，却不知从何入手。一个机会降临了。

20世纪七八十年代，浙江省下文将香鱼列为二级保护动物，并专门成立课题组研究香鱼人工繁殖技术，可实际的蹲点研发还是要交给当地人。当年正好初中毕业的徐文武，凭着良好水性及捉鱼技术，成为研究小组成员，担起驯化野生香鱼的重任。

为找香鱼，徐文武有时几天几夜蹲在凫溪边，用他的话说：“凫溪有几块石头，我都摸清楚了。”

徐文武很快学会香鱼养殖、催产、人工繁殖、育苗等全套技术。但受天气影响，在繁育过程中香鱼幼苗经常被冻死，他只好将幼苗繁殖基地设在福建，那边天气比宁波暖和。

死苗问题解决后，徐文武他们又开始摸索工厂化养殖，但遗憾的是，最终因资金原因，没达到规模化养殖目的。得知凫溪香鱼人工繁殖、养殖成功，温州、上海等周边城市纷纷过来取经，山东、江苏、广东、福建等地的鱼商闻讯后，更是开着轮船过来引种。

造化弄人。1988年，正当课题组有所成就时，一场百年难遇的特大洪灾，将凫溪边的20亩香鱼科研基地夷为平地，课题组被迫解散。徐文武清楚，光靠他个人力量，想把凫溪香鱼繁殖下去，显然是不现实的。

后来，听说温州一带河鳗人工繁殖效果非常好。他组织村干部去实地考察，希望能从中汲取经验。考察回来后，他写了份数万字的可行性报告交到县政府。很快，报告得到认可。但遗憾的是，由于资金担保等问题落实不了，香鱼工厂化养殖不了了之。

虽屡遭挫折，但徐文武并没灰心，他另辟蹊径，研究起香鱼饵料：“我相信终有一天，香鱼可以再回凫溪。”

养香鱼，梦里故乡在心头

徐文武的梦兜兜转转，最终落回到普通农民徐新苗的肩上。

2001年，凫溪边一块一亩大小的养殖池里，凫溪村村民徐新苗与村里其他两户人家合股，首次放下2万尾香鱼鱼苗。鱼苗来自佛山，2块钱一条，或许就是徐文武的“杰作”。

香鱼对水的要求，徐新苗清楚不过。直到凫溪两岸小型的造纸厂全部搬离，重新治理河水之后，他看溪水变清，才动了心思。

徐新苗谨小慎微，他跑到凫溪源头的高山上，引来最纯净的水注入养殖池，每天给鱼儿换水，吃住在塘边。可有时一场雨，就能把香鱼害得发病死亡。

如果说徐文武是在科技力量的支撑下研发，那么徐新苗便是在田地里找“土门路”。

“摸索了很多年，才摸准了香鱼的生活习性。”徐新苗利用冬暖夏凉的井水养鱼，使香鱼在冷暖适宜的水中生长。为了使香鱼膘满肉肥，不再投喂普通颗粒饲料，而是让香鱼吃上优质粉状配合饲料，鱼产量大幅度提高。”

徐新苗还专门打了一个时间差，在2月底投放鱼苗，比往年提早1个月时间，早放养的鱼苗到5月底便可出塘投放市场。一到冬天，他就在自己的鱼塘上搭建塑料大棚，以提高池水的环境温度，使鱼苗安全过冬。

就在徐新苗养香鱼的第三年，他获得了大丰收，“香鱼的苦味终于去除，一亩大的香鱼养殖池，带来10万元的收入，市场上还供不应求。”

有了徐新苗的开天辟地，凫溪畔的香鱼产业从此发展了起来，现在全村每年养出来的香鱼有200万条，有些还出口日本等地。

可徐新苗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望着不再鳞光闪动的凫溪，他做出一个大胆决定：放流香鱼。每年8月到了香鱼自然繁殖的季节，凫溪畔总有个老头，把一筐筐香鱼倒进溪里。

“一开始倒入凫溪，第二天来看，水面上飘着白白一层，香鱼基本死光，说明水质还是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徐新苗说，后来，香鱼一年比一年成活的时间长，现在凫溪河里又能看到香鱼的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