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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大学霸放弃接管千万家业当警察 骑二手自行车上班
稿源: 华西都市报  | 2015-03-16 08:16:38

浙大学霸放弃接管千万家业当警察 骑二手自行车上班

因为冯守益受了重伤,现在他被调到了看守所上班,这是冯守益在看守所进行安全检查。

浙大学霸放弃接管千万家业当警察 骑二手自行车上班

浙大高材生冯守益在看守所当一名普通的基层民警。

一场车祸后,头上裹满纱布的冯守益从昏迷中醒来,意外看到病床前伫立着的父亲。他才知道,自己已足足昏迷了7天。

父亲刚刚从吉林赶来,看见儿子睁开了眼睛,顿时泪流满面。

冯守益生于一个殷实富足的浙江商人家庭,是浙江大学的高材生,继承庞大的家业似乎是他注定的归宿。但是,为了圆自己的警察梦,他来到了广元剑阁县,当了一名基层警察,拿着二千多元的工资,过着和“身世”极不相符的生活。

3月15日,在剑阁县看守所,冯守益向记者坦露心声:“干了五年警察,很多苦很多累,也曾动摇过……但我不愿作半途而废的逃兵。”

一条坦途令人羡慕

全国有多家木地板工厂,资产数千万。作为家族的长子长孙,三代单传,冯守益备受家族的宠爱。

出身富商家庭 做生意就是“动动嘴”的事儿

冯守益现在工作的剑阁县看守所坐落在县城外几公里的山谷中。尽管在四川呆了5年,但他依然操着带有江浙口音的普通话,同事们开玩笑说,他沉默寡言,也不油腔滑调,听说家里是做生意的,谁也不相信,他笑了笑,没有接话。

冯守益出生于浙江温州苍南县的一个商人家庭,父母如今在全国有多家木地板工厂,资产数千万。作为家族的长子长孙,三代单传,冯守益备受家族的宠爱。爷爷告诉他,以前家里穷,一家人辛苦打拼创下了这份基业,要生活得好,就得吃苦。在长辈严格的家教下,冯守益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生活不会铺张,吃饭一粒米也不愿浪费。

2001年,冯守益高考成绩超过了重本线,本可以报清华大学,但爷爷说,北京太远了,离家近些好,可以随时照应。冯守益听从了家里的安排,上了浙江大学通信工程系。

在他的面前,有一条家人为他设计好的坦途——毕业后,在叔叔父亲的扶持下学着做生意。如果成功,32岁就接管家业,如果不成功,家人就帮他联系一个好单位,过朝九晚五的生活。

家人的扶持,让他的起步非常顺利,一笔几十万的生意,他动一动嘴就能拿到。

一个选择令人佩服

好友郑飞良告诉他,自己的妻子将去广元考警察。“我也要去考。”冯守益借口旅游来到广元。虽然没有太多准备时间,可最终,他还是幸运地考上了。

汶川地震受触动 背着家人考警察

除了做生意,冯守益剩余的时光或是看书打发时间,或开着车,和一帮朋友四处闲逛,晚上泡吧、吃饭、上网到深夜,隔三岔五还出国旅游。但他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大地震,冯守益打开电视,看见一对母女被压废墟下,当众人将她们拉起时,被灰尘覆盖的皮肤已经冷了。

远在广元的朋友告诉他,就在不远的青川,两边的山一合,整个村都没了。听到这里,他想起了小时候,台风将身边的村庄席卷一空,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孩子在残垣断壁下寻找食物……他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我要去四川当志愿者!”晚饭上,冯守益脱口而出。爷爷摔掉筷子,指着冯守益说:“不准去,家里捐钱捐物都可以!”母亲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灾区太危险,你什么准备也没有,万一来个余震出了事,我怎么放心的下?”“我就是想做点事,经历更多些。”冯守益抱着爷爷的肩膀苦苦哀求,一直到了深夜。爷爷说什么也不让去,最后将他赶出了门。

未能如愿,但冯守益心里的念头一直没有打消。1年后,好友郑飞良告诉他,自己的妻子将去广元考警察。“我也要去考。”冯守益兴奋地说。回去以后,他借口旅游来到广元。虽然没有太多准备时间,4门科目也只看了一门申论,可最终,他还是幸运地考上了。

警察故事

他开车送报送材料到市局,刚出隧道口就撞上了护栏。当时面骨粉碎性骨折,伴随而来的还有脑出血、脾脏破裂和短暂的失忆。2013年3月7日晚上,昏迷了7天的冯守益终于苏醒。但一个月康复后,他重新穿上了警服。

父亲提出拿50万元给他买辆好一点的车,上下班方便腿脚,安全也有保障。可当车都挑好了,他突然决定不买了。他对父亲说,“在这个小地方,自己穿着警服,开着这样的车,会给警察抹黑。”

拒绝父亲50万买车“怕给警察抹黑”

父亲嘱托

“选择就要坚持,要干就干好”

冯守益几宿没有合眼——当警察,意味着放弃了殷实的生活,到离家数千公里的四川,过截然不同的生活。

临走前,冯守益才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家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爷爷打破了沉默,“跑这么远当警察,我不同意!”冯守益说:“当警察一直是我的理想,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最后,父亲打破了这场争执,“还是让他去吧,既然是他的梦想,就让他去好好锻炼锻炼。”转身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如果你想当警察,就好好当警察。如果你想回来,随时可以。”爷爷不再说话,转身进了书房,母亲只是默默地抹着眼泪。

2010年春节前夕,冯守益正式入警,在广元剑阁县武联镇派出所工作。临走前,父亲说:“选择就要坚持,要干就干好”。

死里逃生

工作遇车祸受重伤 昏迷7天才苏醒

武联派出所位于在山谷中,晚上8点以后,就已黑灯瞎火,买瓶水都成了问题。陈旧的卧室里,只有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单人床和一张桌子。当时正值冬天,很多同事没带棕垫和床垫,冷得根本没法入睡。冯守益买了毛毯,分发给同事。

他说,条件艰苦也很容易想家,但父母打来电话询问情况,他总会给他们讲调解了多少纠纷,写了多少材料。可每当提到生活情况时,他只会说“过得去”。

1年后,在去成都出差时他遇上了小1岁的资阳妹子徐艺宾。冯守益的踏实,给了徐艺宾很强的安全感,2012年初,两人结婚,并谋划着不久就要小宝宝。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差点改变了一切。

2月28日那天,他开车送报送材料到市局,刚出隧道口就撞上了护栏。此前两三个月,他几乎每天加班到凌晨两三点,写一份重要的申报材料。2013年3月7日晚上,昏迷了7天的冯守益终于苏醒。

2015年3月10日,他摸着脸上的伤疤告诉华西都市报记者,“当时面骨粉碎性骨折,伴随而来的还有脑出血、脾脏破裂和短暂的失忆。”正在吉林做生意的父亲得知消息立即赶往广元。这一次,冯守益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了“后悔”,“等你好了还是回去吧。想当公务员的话,回去换一个没危险的。”但一个月康复后,他重新穿上了警服。

初心不改

工作后没有要过家里一分钱

车祸给冯守益留下了后遗症,他的反应比以前慢了,腿脚经常会疼。考虑到他的身体条件,冯守益被调到了离县城几公里远的看守所上班,负责接待工作。每天早上,他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上班。

父亲提出拿50万元给他买辆好一点的车,上下班方便腿脚,安全也有保障。冯守益刚开始同意了,有车外出办事也方便,等孩子长大了,还可以带他出去玩。于是他让妻子拿主意,可当车都挑好了,他突然决定不买了。他对父亲说,“在这个小地方,自己穿着警服,开着这样的车,会给警察抹黑。”

婚后,妻子从成都搬到了广元,忙着考试和生孩子,没有找工作,冯守益申请了一套廉租房,当他得知新来的同事小李无房可住时,主动让了出来。自己重新租了一套120平米的房子。可每月好几千元的房租和保姆费,让他捉襟见肘。自工作后就没有要过家里一分钱的冯守益,第一次接受了父亲的资助。

对话冯守益

不后悔 我不愿作半途而废的逃兵

记:为何不过原来的生活而到这当警察?冯:当警察是我一直的梦想。小时候看警匪片,尤其是《便衣警察》里,警察通过抽丝剥茧找到幕后凶手,感觉警察很伟大,经常会有惩恶扬善的冲动。

记:不少人都认为作为三代单传,你应该继承家业,而不仅仅为了满足自己。

冯:也许是家庭出身不同吧,挣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比钱更重要的是满足感和成就感。干了5年警察,苦吃了不少,学会了忍耐和坚持,即使有一天不干警察,这些东西也受益匪浅。

记:干了5年警察有没有办过轰动的案子,获得过什么大的殊荣?

冯:我当过社区民警、治安民警、户籍民警、内勤民警,到了看守所当过管教,现在也只是接待,并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事迹。

记:那你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从何而来?冯:我每次到社区,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司机、农民,都会给我打招呼,还会把遇到的难事讲给我听,让我出主意。有时走在街上,小孩子们看到我穿着警服,都会敬礼,喊“警察叔叔好!”这种信任就是最好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记:这么多年来,你有过动摇吗?冯:有过,特别是在那次车祸后,全家人都希望我辞职,我也曾考虑过回家找一份工作。

记:为何后来还是坚持下来了?冯:因为舍不得。记得出事后,很多领导同事一起守在门外直到天亮,不少同事来看了我好几遍,送的水果家里都放不下了。之后,他们还帮我联系保姆,主动加班让我多休息。我如果病好了就走了,就辜负了他们,我不愿作半途而废的逃兵。

记:那么,你还是会一直就这样当警察吗?冯:有了孩子后我才觉得,自己已经不是随便任性的小孩子了,以前爷爷总是让我回来,我总是不理解,到他走时,我才知道,家庭有多么重要。父母越来越老了……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当多久警察,但即便有一天离开,也一定会带着成绩回去。

有遗憾

爷爷走时 未能看最后一眼

前年,爷爷查出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能拖三个月。全家人都瞒着他,希望让他安然地度过最后的时光。冯守益一有空就会打电话给爷爷,爷爷总是念叨,“小子,我好得很,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冯守益说,虽然知道爷爷是装的,他知道,这次爷爷打来的电话,可能是对孙儿最后的请求。

他回到家,爷爷第一次看见孙儿穿着警服,笑着说:“男孩子穿警服就是威武!”随后,全家人在相馆里照了全家福。临别前一晚,爷爷特意把冯守益留在身边,听他讲了好多四川的故事和警察的见闻。冯守益说,等天气暖和了,就带他到自己工作的地方看看。

可当他刚回去不久,就传来了爷爷去世的噩耗。他跪在爷爷的灵柩前,痛哭了一夜,在爷爷弥留的最后时刻,作为他最疼爱的长孙都没能看上最后一眼。

华西都市报记者李天宇 见习记者 何艾琳摄影报道

【编辑:陈晓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