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领取“购票编号单”时,他才发现,排队等候的人群被警察分割成几个方块阵型了,更让他绝望的是,每块队伍边上,还有两三位民警或者保安看着。这就意味着,他的人很难插队了,如果要领票号,只能实行人海战术,投入更多的“兵力”。
排队到1月1日中午,他拉过去的20来个人,还没能领到一个票号,这让他很抓狂,“中午还管了他们一顿盒饭,等到下午两点,才领到第一个票号。”
为了提高效率,他动员那些领到票号的人给他们家属打电话,打车来紧急增援,并提高报酬,“打车费我给报销,领一个号给50块钱。”
当天晚上,他雇佣的人中有六个人睡在领票号的队伍里,他买了六件军用棉衣亲自送去。
到1月8日晚上,宁波市火车站所有的票号都领光时,史胜杰总算拿到了270多张票号,“前后花了近两万块钱。”
“有同行开始倒票号,一个票号100元,今年经济不景气,我怕民工都提前回家了,不敢去接下来。”史胜杰说。
等1月8日后,史胜杰每天拉着人到火车站,凭着票号去买火车票,“人依旧是一天一换,售票厅就这么大的地方,如果不换,怕被警察认出来了。”
他尽量选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去买票,采取“黄牛”买票的插队策略快速买票,“看着就像民工,就算是插队被抓到,警察也拿这些老头没办法。”
尽管快速买票,很多票号买到的还是无座票。
消解掉“实名领号购票”的两道程序后,“黄牛票”也是水涨船高,“按照我们的票市行情,紧俏的长途卧铺票一般赚150元~300元,摊上今年两次排队的成本,你说票能不涨吗?”
“黄牛”所有的购票成本,最终转嫁到旅客头上。
到1月19日,史胜杰的票子基本出完。他的经验是,越到后面出票,票价越高,风险也越大,警察也抓得越紧,“很多票都是同行之间互倒,票拿到乘客手里,不知道转了几手了。”
史胜杰的同行谢勇(化名)今年运气不太好,他雇佣的好几个人排队领票号时,被发现身份证与领票的目的地不一致,被拒绝出票,他的侄子在与别人交易时,被警察抓了现形,估计要呆在看守所里过年了。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他总结失败的教训是,自己脑子不好使,资本投入还不够。
对于史胜杰来说,高价票带来的唯一影响是,票卖得慢了。
但是,票子的行情并非一成不变,史胜杰说,“去阜阳地区的票子炒得最凶,只要临客一开,票价就会跌下来,等临客票一卖完,票价就立即涨回去。”
今年宁波火车站陆续安排了六趟临客去阜阳,前往阜阳的火车票如股市一般上下波动。“现在临客票都没了,去阜阳的票就是涨停板了。”史胜杰说。
王蓓蓓买的就是涨停板的票。
倒票难止
宁波的“实名领号购票”制度经媒体报道后,引起各方评论,大多都是褒奖。
“到后来,媒体报道就说成实名制了。”宁波铁路部门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告诉本刊记者。
事情转折发生在2009年1月18日。
当天下午,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2009年全国铁路春运全面启动。同时他也回答了关于火车票实名制的一系列问题,王勇平对实名制明确表示“不可行”。
他向外界解释的理由是,买不到票的根本原因是运力不足,实名制验票工作量大,程序麻烦。最重要的是,还根本无法杜绝“黄牛”倒票现象。
其实,宁波并不是第一个实行火车票实名制的城市。
早在2003年,重庆火车站就试水实名制购票,当时采用的办法是,在火车票背面写上购票人的姓名,再由车站派出所盖章,旅客持有效证件方可登车。
这一举动对打击“黄牛”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据媒体报道,许多票贩子都因手中车票卖不掉、退不掉而眼巴巴地看着作废。
在2007年春运期间,温州火车站也试行实名制。具体的实行办法是,把购票者的身份证信息输入电脑内,如有重复购票行为,就会立即被发现。
2008年春运期间,上海铁路局划拨四趟“农民工专列”,从杭州、温州、宁波、义乌市始发,分别直达重庆、贵阳、阜阳、贵阳等地,在工会的组织和登记下,四列客车近万名农民工,全部实行实名制购票。
宁波的“实名领号购票”被媒体称为火车票“准实名制”,在遭到铁道部的公开否定后,宁波铁路部门对此讳莫如深。
据一名工作人员透露,该铁路部门负责人曾要求各部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最好不要谈及“票子”问题。
“市里一些领导还是很支持的,领导们认为,春运是个大难题,做一些尝试也是值得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改进。”该工作人员说。
对于外界闹得纷纷扬扬的火车票实名制,史胜杰不以为然,他觉得,那都是一些书呆子的天真想法。
他只相信一条:春运不息,倒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