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正祥和家政服务中心经理王一丹

家政服务员的雇主郭佳

家政服务员张丽萍

　　李小萌：其实三个人都提到培训的问题，王经理讲了他们公司自己承担全部的培训费用，刚才算了一下，也不低，张姐其实用自己的这种天赋、聪慧解决了这个就业标准的问题，您提的这种培训是谁来完成？

　　汤敏：我更多地认为，这个培训的成本更多地可能要政府来负担。

　　李小萌：政府负担？

　　汤敏：对，为什么呢？因为作为教育本身，它是有外部性的，比如说我们现在国家有阳光工程，什么叫阳光工程？就是农民工出来的时候，第一期培训是政府拿出一部分钱，政府来做这个事情。

　　因为这样，能够使培训更规范化，每个人都能够培训，他出去能够工作更好。政府这个钱哪儿来呢？这些农民工出去做好了以后，他通过收税什么，都可以收回来。所以政府来做，他就有一个普惠性。

　　李小萌：王经理要插话是不是？你同意，你高兴，你觉得太好了，这个负担没了是吗？为什么不该是家政公司承担呢？

　　汤敏：因为家政公司承担，最后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由雇主出。第二个，如果由家政公司出，它就会出现什么呢？就会叫我们叫做劣弊趋良弊，它就有一些家政公司根本不培训，也照样送出去了，这边培训了花了好多钱了，也没有好的结果，因为社会非常复杂，所以它就会大家都来偷工减料，原来本来培训一个月，他变成一个星期行了，一个星期，他培训两天就行了，因为出去以后就不管了。

　　李小萌：政府也会问，说这是一个商业行为，是一个市场行为，为什么这一部分我来承担？

　　汤敏：不完全是一个商业行为，就比如说我们为什么政府要义务教育，为什么要义务教育全部由政府来承担？也就是这个道理是一样的，因为这个问题如果政府来做，做得更好，政府不做，整个社会损失更大，所以为什么我们要推出阳光工程，为什么在以后很多的职业培训学校，可能都是免费的，道理就在这个地方，这个政府来做比社会商业来做做得更好。

　　李小萌：是不是很大的一个投入呢？

　　汤敏：这是我说第一期培训。但实际上，包括家政服务员，他不止一次，因为他一开始一个月，你不管怎么样，他只能学个皮毛，他上岗，经过一两年以后，他应该再回炉再培训，就变成中级服务员了，中级服务员他可能拿到一千五百元到两千人民币一个月，但是这个中级服务员的培训就完全可以通过商业培训，就是由服务员自己出钱，或者雇主来出钱，这个就可以，政府就是四两拨千斤，在最需要推动那一下，推动一下，完了以后就是由商业，由社会来做。

　　李小萌：您这四个药方当中第二条我们找到了，谁来做是最理想的。像强制性保险？

　　汤敏：这个也得政府做。所以政府不是说去保险，是政府来规定，因为你要强制性，只有政府才有这个强制性的，第一个他有这个权力，你说家政公司我强制你去保险，谁听你的？雇主不听，家政公司也不听，都不行。家政协会他也不能做强制性，只有政府能做强制性，当然我们可以说强制性，或者说我政府号召、要求、建议大家都做这个保险，说你不做这个保险，家政公司，我就认为你是乙类公司、丙类公司等等。

　　李小萌：规定政府来出，钱谁来出？

　　汤敏：钱，这笔钱应该由雇主来出。

　　李小萌：雇主来出，雇主，你愿意吗？

　　郭佳：强制性保险应该由雇主来出，我刚才听您的意思，强制性保险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当他的安全发生问题的时候，由保险公司来承担，我这边出了问题，也由保险公司来承担是吗？

　　汤敏：对，双方的。比如说家政公司把你家的什么东西弄坏了，或者所把你的家人给弄伤了，甚至弄死了，保险公司赔你，最高刚才说了，赔一百万，赔五十万，这些大家风险都小。

　　李小萌：现在市场上有的这种保险是多少钱？

　　汤敏：现在一般南方是多少？

　　王一丹：我们是107万。

　　李小萌：保费是多少钱？

　　王一丹：保费加起来是360元钱。

　　李小萌：360元钱一年。如果郭佳这个负担给你，你愿意出这个钱吗？

　　郭佳：我这个很愿意出，但是我不明白，也是要由政府来做，政府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推行这个强制性保险呢？

　　汤敏：比如说，她刚才说360元的保费，第一个，在北京没有，只有在深圳和南方有，为什么北京没有呢？因为北京没有这个业务，或者北京有一个180元的，他保多少？保十万，他觉得这个太低了。

　　李小萌：这是属于商业保险公司没有相关的产品，政府怎么推动呢？

　　汤敏：政府就来组织商业保险公司，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个，参加这样的保险的人很少，大家都不知道，比如说你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保险，你自己每天还很着急，很慌，但是根本就不知道市场有这个保险，这个需要政府来推动。第二个，因为是很少的人来保险，所以保险公司给加到360元，如果大家都保，可能一百块钱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因为这个出现的事情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郭佳：这个强制性是由政府来制定一个，是制定一个法律吗？来强制性地推行？

　　汤敏：它也不一定是法律，一个规定就行，比如说香港、新加坡等等，包括我原来曾经工作过的，我在菲律宾工作过，他们这些所有的你雇的家政服务员，你都得给他做保险，政府规定，你不入你就违法了。

　　李小萌：问一下张姐，像您，包括您了解到的一些，从祖国各地来的家政服务员，360元钱给他买保险他更高兴，还是把360元钱送给他他更高兴？

　　张丽萍：如果让我说，还是做一个保险好，因为360块钱给到手也就是360元，遇上事儿的话，那问题太大了，如果有这360元保险，起码心里边要踏实点儿，真是万一赶上什么事儿，他心里有底了。

　　李小萌：有这种意识的家政服务员您觉得占多数还是少数？

　　张丽萍：少数。

　　李小萌：你觉得像郭佳这样愿意出360元的雇主占多数占少数？

　　张丽萍：也是少数。

　　汤敏：这个保险还不止刚才我说这些，还包括病，大病保险，万一家政服务员生病了怎么办？如果突然生病，雇主都得付钱，我们曾经办的家政公司就有一个人得了癌症，你说你怎么办？你说雇主全部出钱，对他有巨大风险，这360元钱包括，那个保多少？医疗费保多少？

　　王一丹：家庭给客户家是40万，家政服务员是，意外是十万，医疗是每次住院是五千。

　　汤敏：对，这些风险都小多了。

　　李小萌：刚才张姐说的也是个问题，不管是雇主还是雇员，从她了解的实际情况看，少数人愿意出这个钱，享受这个保险。

　　汤敏：如果让她自愿出的话，她就觉得我愿意拿钱，因为我三天可能就跑了，但是这个东西就是说，比如说我们的交强险，你说要老百姓自己出，可能大部分人都不出这个交强险，为什么要国家出一个交强险？就是我得规定你，因为你不出这个时候，你对社会的风险太大，最后出事，出问题了，就都推给社会，最后政府肯定买单，这个事情就得要社会来做。

　　李小萌：我们再看看你的处方，第一条，政府不用出钱，但要出相关规定，第二条，索性政府应该把培训费都出了，第三、第四条看上去更应该是政府要做的事情了。

　　郭佳：但我觉得目前，比如说家政公司规范化，从我的角度来讲，我觉得我很难信任现在的家政服务，就是家政公司，因为他提供给我的人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能够达到我的要求，所以我觉得这个政府怎么才能让这个家政公司规范化呢？

　　李小萌：而且像张姐找到工作，就是在网上发了帖子，就跟雇主直接联系上了，你当时为什么不选择找一家公司作为你的中介呢？

　　王一丹：要收钱。

　　张丽萍：因为怎么说呢，收钱是一方面。

　　王一丹：挣点外快。

　　张丽萍：我想带一个小孩，有点经验，就是这样，所以我就登了一个。

　　李小萌：那您不担心请您的雇主家里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果有个中介，他替你其实去审核了大部分需要审核的条件？

　　张丽萍：家政公司他了解就是雇主自己说的这些，那我自己去了解啊，我要比他知道那点要多得多。

　　李小萌：对，我们的雇主和雇员对中介公司都没有很高的信任度。

　　汤敏：对于张姐这样的高素质的，她能自己去上网，她还知道怎么去上网怎么去发帖子，我们一般的农民工没这个能力，而且两眼一抹黑，在河北，在山西，在甘肃，他也不知道北京市场怎么样，人家原来在单位工作过，这个市场都很清楚，它是两个不同的市场。像张姐这样的是极少数的人，但是绝大部分的，刚才我们说的1400万他都需要一个桥梁，没有这个桥梁的话，他会非常痛苦，他就得背着背包到东直门，在那儿寒天露宿，不知道这儿有没有，你想如果我是一个甘肃省的一个农村的小姑娘，我敢出来吗？

　　王一丹：其实我们家政公司蛮好的，我们给她住的地方、吃的地方，去哪儿我们告诉她怎么走，去了客户家，我们告诉她有家访，其实我觉得蛮有保障的。

　　郭佳：但是您也应该知道有很多人就是希望自己到家乡里面，或者通过朋友来找一个。

　　汤敏：这也可以，这不反对，要找都找，但是很多找了以后都后悔，是一个亲戚来的，你敢说他吗？不合适你能送他回去吗？这个很复杂。

　　张丽萍：亲戚是有这个问题，不满意不好意思说。

　　汤敏：非常困难。

　　李小萌：我们还回到家政公司规范化，政府应该怎么样规定或者引导呢？

　　汤敏：我想第一个，政府应该有一些规矩对家政公司，现在那些不讲信用的，不讲规矩的这些家政公司，他就应该被处理，就应该有一些监管，像刚才你说了，家政公司根本不负责，比如说本来他可以换，他不换，或者找各种借口，他不规范，就应该有一个地方能够投诉，投诉应该就有人去处理它。

　　李小萌：这消协不管吗这事儿？就是家政服务员投诉，消协不管是吧？

　　汤敏：消协怎么去管？那个公司本身他打包就走了，像这些都需要一些规范化，只要规范了，出现品牌了，这个市场才能做大，它跟其它商品也是一样的道理。

　　王一丹：其实评星级也挺好的我觉得。

　　李小萌：评星级是一个办法。

　　汤敏：评星级你给他制约说，你做不好的话，你会有些什么惩罚等等，这样这个市场才能走向一个良性循环，它才能越做越大，否则现在整个家政行业越做越小。

　　王一丹：不好做。

　　汤敏：当然，所以这些都是政府得要有所作为，这1400万个就业机会，政府是有责任去推动这个就业，我们说就业优先，就业是政府的最大的责任之一，作为政府就得推动，既然有这么一个大的市场，有这么好处的话，我们政府稍微推动一下，这些事情就可以做好，政府实际上每天每天大量地促进就业的，我们只说这么大一个市场，这么好的机会，我们稍微不做别的，少做一点别的，多做一点，这个我们很快就可以解决，大部分女工的，我们那么多电子女工，我们那么多玩具厂的女工现在都找不到工作，这些是很好的时候。

　　李小萌：但愿意在工厂里面做制造业的工人她未必愿意选择家政服务这个行业。

　　汤敏：对，这个东西看怎么样了，第一个，她为什么不愿意呢？因为你没有这些东西，她觉得风险太大，没有培训她觉得她不会怎么做，没有保险她觉得社会地位太低，没有很好的家政公司，她觉得我一个人的关系找得着，找不着工作，都不知道，所以很多人不愿意做。实际上从收入来说，现在看得很清楚，家政服务员的收入远远比到电子工厂高得多，因为他吃饭也不要钱，穿衣也不要钱，住房也不要钱，他的每一分钱都是拿到的，他加班还能拿加班费，那些在电子工厂工作更累。但是因为这些人都不知道，也没人去宣传，也没人去给这些东西，所以这1400万个就业机会就没有出现。

　　李小萌：其实仅仅是家政服务业我们就找到了1400万个就业机会，现在失去工作的很多都是在比如说工业或者制造业，现在从服务行业当中找到就业机会，像家政服务业您开的药方，很多都是政府来承担的，我们让从制造业。

　　汤敏：不是，政府只承担了一个，就是培训，其它那些政府就规定就完了。

　　李小萌：就算政府听了我们今天的建议，真的开始启动，当这些强制性保险条款出来，培训机制出来，一般需要多长时间，能不能在这次的金融危机的背景之下把这个就业的缺口一定程度上填补上？

　　汤敏：如果这个事情这么重要，如果农民工的问题迫在眉睫，我觉得应该很快可以推出来，每个城市多加一两万、两三万农民工，这个家政服务员是完全可能的。如果政府关心一点，投入一点，这些应该不难，市场在那个地方，需求在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