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有两座尚书桥 位于柳汀街上和古林镇仲一村

　　柳汀街上的尚书桥

　　陈武耀

　　尚书桥在我国的不少地方都有，这里单说说宁波的尚书桥。在宁波，现有两座尚书桥，一座位于城区柳汀街上，另一座位于鄞州区古林镇仲一村。

　　柳汀街上的尚书桥，横跨月湖段西侧。桥的东侧，小小弹丸之地肩并肩挨着的是各式古色古香的建筑：贺秘监祠、佛教居士林、关帝庙，还有“瀛洲接武”石牌坊、“保合太和”照壁。贺秘监祠为纪念唐诗人贺知章而建，他的那首《回乡偶书》脍炙人口流传至今。居士林系清代建筑，现为重要的宗教活动场所。而关帝庙更为人们所熟知，那里在解放后开过粮店，上世纪90年代初开过关帝庙商场，以“十点利”经营模式闻名甬城，现早已退商还景，成为人们游览月湖的一个好去处。

　　关帝庙的东侧紧邻的是陆殿桥，它和尚书桥好比一对孪生兄弟，提到尚书桥不能不提陆殿桥。据史料记载，月湖的柳汀在宋代初年还是个孤立的小岛，北宋天禧五年(1021)，僧蕴臻在柳汀岛的东西两侧各建了一座拱形石桥，名“憧憧东桥”和“憧憧西桥”。“憧憧”二字出自《周易·咸》“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句，意谓往来不绝，与友人相互过从，可见两桥建成后带给月湖柳汀的热闹和繁华。“憧憧东桥”在明崇祯三年(1630)改称陆殿桥，因大理寺卿陆世科在桥边所建关帝庙俗称湖西陆殿的缘故。“憧憧西桥”即今尚书桥，又称澄清桥、湖西桥，明天顺八年(1464)，太守张瓒为刑部尚书陆瑜建尚书坊于桥之西堍，尚书桥由此得名。

　　陆瑜是明宣德八年(1433)进士，天顺二年(1458)任刑部尚书。原籍慈溪，元代时他的始祖陆元不愿为官，就在乡间读书做学问，很有名气，被明州城里月湖东岸的徐家请去做了塾师，于是举家从慈溪迁入。到了陆瑜这一代为第五代，族中开始兴旺，成为甬上望族。陆瑜为人为官正直清明，敢说敢为，不为个人恩怨所左右。在他任刑部尚书时，锦衣卫指挥门达恃宠作威，有人诬告指挥李斌图谋不轨，门达就把李斌抓了想定他死罪。廷议时无人敢说句公道话，只有陆瑜为李斌鸣冤，李斌由此免死。门达失势后，许多人都想置他于死地，但陆瑜认为罪不致于死，最终门达得以免死充军。

　　尚书桥在历史上屡经修缮，清徐兆昺在《四明谈助》称：“(北宋)嘉祐间(1056—1063)，守钱君倚修。(南宋)乾道五年(1169)，守张津重建。桥成而屋之，翼以石栏。檐楹飞舞，与波上下，壮丽坚致，可支百世，诚一郡之伟观也。”如此看来，明州太守张津重建的此桥上还建有廊屋，飞檐翘角，精致漂亮，蔚为壮观，是当时月湖上的景观性桥梁。这样的一座桥，如虹卧波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美不胜收，澄清桥之名应该也由此而来吧。

　　岁月悠悠，尚书桥规模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桥的古韵尚在。现在所见尚书桥为石梁单孔平桥，桥两侧有望柱、桥栏板，古朴沧桑，向过往行人昭示着月湖千年深厚的历史文化。上世纪90年代初，因柳汀街道路拓宽改造，为保护旧貌，在尚书桥和陆殿桥的南侧另建了两座同名公路桥，于是就有了柳汀街上两座斑驳的古桥和两座现代化新桥交相辉映的奇观。

　　古林镇仲一村的那座尚书桥在石马塘自然村羊府庙西侧，为两墩三孔的石梁平桥，桥面由三排纵向长条石铺成，两边设护栏石板。北侧的栏板上刻有“石马塘”，所以叫石马塘桥，南侧的栏板上刻的是“尚书桥”三字，为典型的一桥两名。石马塘旧称“石马里”，河港交叉四通八达，自古水运发达，当地的一位老人告诉我，昔日这里船楫往来不绝，他小时候还看到过龙舟赛呢。老人指着羊府庙前面靠河的一块平地说，这地方以前叫“席行基”，就是西乡席草及席草制品的一个批发交易中心，到了席市里，羊府庙内外及桥上桥下，到处是交易草席的人们。

　　事实上，在石马塘桥之前还有一个桥名叫“青阳桥”，因桥西建有道家的青阳观而得名(青阳观后迁建于桥东的街尾)，而尚书桥的来历则与明代时一个叫闻渊的吏部尚书有关。

　　闻渊(1480—1563)，字静中，号石塘，明弘治十八年(1505)进士，后官至吏部尚书，人称“闻天官”、“闻太师”，在朝为官四十五载。《明史》对他的评价是“过于独断”，但他的个性耿直却是他的本色，面对权贵当道毫不畏惧，他曾当面痛陈大宦官刘瑾的罪状，说得刘瑾无话可说，只得服罪。闻渊七十岁告老还乡，居月湖之畔天官第。其实，他的老家在石马塘，石马塘本来名不见经传，因为闻氏望族的迁入而名声大振。

　　据《四明谈助》载，闻氏的祖先为青州益都人，北宋宣和(1119—1125)进士闻实任明州通判，卜居鄞之响岩。四世孙闻时政，南宋开庆元年(1259)自响岸移居石马塘，闻渊的祖辈和父辈也世居于此。到闻渊进士及第，闻氏开始显赫。后来他的从弟闻泽在正德九年(1514)考中进士，官至江西布政参议；另一个从弟闻源在嘉靖元年(1522)也中了举人，做过刑部侍郎。闻渊有五子，也相继为官，可谓满门从政，权倾一时，闻氏家族以闻尚书为荣耀，在石马塘桥栏的另一侧又加刻了“尚书桥”三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尚书桥西堍有财神殿、泗水亭和施茶亭，其中泗水亭原是一座突出于水面的水榭，据说是当年闻渊为了方便母亲观看龙舟竞渡所修，现已建成了民宅，但作为“水榭”的遗迹犹存。它与尚书桥成为石马塘与闻氏结下不解之缘的见证。在桥边，还有一块洗衣石板，仔细察看，原来是一块立于嘉庆十八年(1813)的施茶碑，字迹漫漶，但我的脑海中却仿佛闪现施茶亭内外的热闹场面：一群大汗淋漓的贩夫一边大碗喝茶，一边谈论着生意经，偶尔也开些玩笑，说些家长里短的趣闻逸事……可以想见，施茶亭除了给人挡风避雨遮阳，也曾给淳朴的小村带来无穷的欢乐和喧闹。

　　两座尚书桥，一座在闹市，一座在乡间，互不搭界，却让人记住了与古桥有关的人和事。陆瑜和闻渊两位明代尚书无缘谋面，陆瑜去世时，闻渊才七岁，但他们都与月湖有缘，月湖成为两位尚书度过生命的最后岁月的归宿。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官虽做得大，却个性耿直，不畏权贵，又体恤百姓。这样的人，自然让百姓铭记在心了。

　　其实在宁波城区，以前还有一座尚书桥，俗呼“小尚书桥”，以区别于月湖柳汀的尚书桥，它的位置大致在今天的镇明路和三支街口，只是现在已鲜为人知，留给我们的唯有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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