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名片:
赵雁君,著名书法家,工行草。1961年4月生,浙江诸暨人。曾任浙江省博物馆副馆长、浙江西湖美术馆馆长。作品曾连续入选全国书法展、全国中青年书法展,并四次荣获大奖。曾获文化部“优秀专家”称号;中宣部、人事部、中国文联授予“全国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称号;中宣部“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称号。
近日赵雁君来甬参加活动,记者对他进行了采访。
□记者 陈晓旻
记者:文化名人是一个地方的优秀文化资源,如何把历史人文当成文化的活源泉,是今天人们所关注的问题。您觉得怎样做才能更好地传承和弘扬文化资源?
赵雁君:纵观古今中外,任何一个民族的历史都是一部文化的历史。每个地域有不同的文化成果,有着不同的文化风貌和特质。正是这些独特的历史文化现象构成了地域特有的历史文化品牌,并成为一个地方的文化灵魂,而且生生不息,影响着社会文明的进步与发展。
浙江也好,宁波也好,都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和丰富的书法文化资源,为培育和打造文化品牌提供了良好的土壤和全面发展的条件。宁波有优秀的书法传统,沙孟海先生是鄞州人,是20世纪中国优秀传统文化“金石书画”的一代传人,是改革开放以来传承中国书法篆刻艺术的杰出代表之一。正是因为沙孟海先生宽阔的胸怀与超凡的器识决定了他的艺术高度,同时他的经验和精神给新时期以来的浙江书坛乃至全国范围内的书法工作带来了重要启示。为此,浙江书协以“名人效应为动力,大师楷模为目标”,推出以“沙孟海”、“陆维钊”、“赵孟頫”、“孙过庭”等历代书法大家名字命名的各类全省性、全国性书法大展,旨在打造浙江书法文化品牌,繁荣发展书法事业。
记者:篆刻是充满古意的浪漫,尤其在北京奥运会上的运用,让世界再次关注到了中国古老的篆刻艺术,篆刻在今天的发展如何?
赵雁君:篆刻和书法是中国特有的两个艺术门类。早在殷商时代,人们就用刀在龟甲上刻“字”。从历史的延续来看,刚开始书刻不分。因为文字的起源最初是从刻画符号开始的,而且刻要比写更早。印章出现以后,开始的功能是实用性,印章是神权的象征、个人身份的象征。
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篆刻艺术出现了两个高度发展的历史阶段。一个是战国、秦汉时期,这一时期的篆刻用料主要为玉石、金、牙、角等。明清以后,篆刻又迎来了它的第二个发展高峰期,具体体现在流派的出现,可谓是风格多样,流派纷呈。其明显的特征是石材的广泛应用,文人自觉以篆刻为艺术表现手段,依据不同的审美追求形成了不同印风,诸如明代文彭、何震,清代的程邃、丁敬、邓石如、黄牧甫、赵之谦、吴让之等篆刻艺术家,直至近现代篆刻大师吴昌硕、齐白石等,从而形成了一部完整的中国篆刻历史。
奥运会“中国印”的运用,促使了篆刻艺术认识的普及化。然而,虽然“中国印”一时受到很大的关注,但它依然是小众的,因为篆刻的过于艺术化、专业化和学科化、使得从事篆刻的作者群的范围还是很小。
记者:作为当代书坛中青年代表书法家之一,您的书风成为很多人效仿的对象。您曾把民间书法与“二王”结合在一起进行创作,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这种风格的形成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呢?
赵雁君:我在艺术追求过程当中,侧重点在行草书方面。行草书的基础是“二王”,就是王羲之跟王献之。在创作实践过程当中,我始终有这样的理念,就是把取法对象放在它所处的时代去认识、去考量。由于魏晋时期书法家留下的遗墨法帖并不多见,但又想探寻王字书风形成的脉络,所以,我又参考了大量的魏晋时期、汉魏时期留下的民间书法,试图从当时的民间遗墨中寻觅“二王”书法的成因,从而为我的创作风格提供依据与蓝本。于是,我通过民间书法与“二王”行书的结合,试图把它创作出一种新的面目。
二王所处的整个时代,既有骈体文的精致华贵,又有乐府民歌的清新纯朴;既有雪夜访戴的名士风度,又有艳歌丽影的金粉堆砌。这个时代对美的自觉使它对观念有很大的包容性,这种启示使我寻觅到一种很重要的东西———晋人残纸、汉简草书。这种经典以外的民间碎片散发着野花一样的活力,简直是一种异质。我的创作追求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文明人重返自然。既想有文明人的文化品质,又有大自然的鲜活气息。然后,我在原来晋人残纸、汉简草书的基础上伸展到北魏墓志、汉代碑刻等各种来自民间的信息上,如此,作品的风格创造便有了源源不断的养料和持久的耐力。
记者:您的书法被称为“激活传统”,可是传统的高度很难去逾越,您如何看待经典?
赵雁君:书法经典是当代书法创作的主要参照。如何理解经典、承续经典、发展经典、超越经典是书法家们不可回避的不二之途。经典有其时代性,二王(王羲之、王献之)书法当然是经典,但它在魏晋时代就不是经典,甚至连“正统”都不是。“王字”之所以成为书法的“经典”,是因为它为魏晋以降的行草书发展(从技巧到风格)提供了“范式”。徐渭书法,是对明以前书风的反叛,作为“风格”的一种典型代表,它同样成为明以后的书法经典。如何把握经典,在于书家取法的基点定位。历代经典书法的意义在于为当代书家提供了技法传承的蓝本,其价值在于为当代书家提供了书风发展的方向,而对经典的超越则是当代书法家毕生以求的目标。
记者:传统书法与现代生活有点远,很多人在探索现代书法,对此您怎么看?
赵雁君:现代书法和传统书法的存在并不相互矛盾,而是传统书法在当代文化视野中孕育出来的关于书法笔墨的新样式。也就是说,现代书法只是另辟蹊径,把传统书法的历史积淀与当今文化的审美特质相融合,希望有所新的发现新的创造。
这个新的创造应该包含两大部分:一是它的文化内涵有别于传统书法的内涵,二是它的书法形式有别于传统书法的形式。问题在于,当前的现代书法还未找到独立面貌的生长点,倒是传统书法因为书写材料和表现形式的多元探索,呈现出文化的丰富性和时尚化趋势。
记者:过去的大家都是诗书画印俱佳,如齐白石、吴昌硕、黄宾虹等,为什么现在我们培养了那么多的专业人才却鲜有大家?
赵雁君:书画同源,除最初的起源外,还指书法与绘画在表现形式方面,尤其是在笔墨运用上具有共同的规律性。书法的用笔是中国画造型的语言,离开了书法的用笔,就很难言中国画。中国画本身带上了强烈的书法趣味,国画的线条、墨韵,处处都透露着抽象之美,流露出其独立的审美价值。比如齐白石、吴昌硕、黄宾虹等,他们书法中的金石味对于绘画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以前的画家都会书法,因为书法是唯一的书写工具,而现在的绘画重在构成,线条语言相对弱,毕竟毛笔不是今天的书写工具。还有一个重要因素,现在我们的学科分得太细,过于知识化专业化,而艺术是综合的素养,沙孟海就特别强调对艺术家的四个要求:重养学、重品格、重基础、重个性。过于“专”的教学方式导致我们培养出来的人才最多是个专家,却缺少“通才”,所以很多人说这不是个出大家的时代,对于艺术尤其如此。
记者:书法不再是我们当下必要的书写工具,那么在网络时代,您认为书法还会存在多久?
赵雁君:在网络被广泛应用快速发展的时代,作为单纯艺术形式的“书法”有可能逐渐式微,特别是触屏时代长大的一代,他们对于书法还有多少热爱?我们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国家教委要求全国各地有条件的小学一定要开书法课,这是很好的举措。其实不仅对书法,对于其他的传统文化,我们都要给予足够的重视,这样才能保证中国传统文化的延续。
我想,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特有的艺术样式的书法不会那么容易消亡。因为,只要中国人还在使用汉字,书法就不会失去它的生命力,不会退出历史舞台。书法应当是人格、品行、文化和气质修养等的综合体现,所谓“书如其人”。书法艺术有着数千年的历史,算是一次遥远的旅程,而当我们出发得久了,竟然忘了最初的目的,因此,重新认识书法的文化性,可以说是传承中国书法艺术和传统文化的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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