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垫桥与羊侯庙

□戴勤锋

盛垫桥位于鄞州区邱隘镇，是一座横跨后塘河的单孔石桥，据《宝庆四明志》记载，此桥始建于元符元年（１０９８），距今已有九百多年的历史。

我曾经在资料中见过盛垫桥百年前的照片，那是一座精美的石拱桥，远远望去，如长虹卧波，又似蛟龙出水，规模和形制与城西的望春桥颇为相似。遥想当年，信步于盛垫桥头，远眺群山含黛，近听渔舟唱晚，旖旎的田园风光，一定留下过不少诗人的吟咏。为一睹古桥真容，前不久，我特地去邱隘进行了一番探访。

乘公交车到盛垫桥站下车，一打听，原来真正的盛垫桥在站台东边。从盛莫路下来，沿着后塘河北岸前行，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横着一座单孔混凝土平桥，上面刻有“兴无桥”三字。正疑惑中，旁边一位洗衣服的老婆婆对我说：“你是来看盛垫桥的吧，这座就是。”原来五十年前，为使水流通畅（因河道拓宽，每发大水狭窄的桥孔常成瓶颈）和方便人车往来，把古桥拆掉后又重新改造了一番。两边的桥墩还是利用原来的石材，桥面则改为了钢筋混凝土结构。遗憾的是，由于当时文保意识不强，又是完全拆除后重建，古桥上的石匾、螭首（镇水兽）已不见踪影。而镶嵌在桥孔两侧的那几块雕刻精美、对仗工整的桥联石，也当作建材用来铺地或砌在了桥墩之中。不过，与后塘河上的其他古桥相比，盛垫桥还是幸运的，毕竟原址上还建有桥梁。

在“兴无桥”旁还有一座东西走向的小桥，从后塘河南岸望去，两桥紧密相连正好构成一个９０度的直角。据《鄞县通志》记载，此桥原名水阁桥，南流通邱隘，河北通泗港口，是东塘路上难得一见的廊桥。它全长近二十余米，因里面光线较暗，当地人也称之为“暗桥”。旧时，水阁桥是行人避风躲雨的地方，也是年轻人聊天约会的场所。不过上世纪６０年代两桥重建后，不仅模样大变，还分别改名为极具时代特征的“兴无”和“灭资”。现在，大桥南边那块由鄞州区文广局和文物管理委员会立的“兴无灭资桥”石碑，即是它们的合称。站在两桥之间，我感慨万千，高耸的拱桥和浪漫的廊桥，多像一对相依相偎的情侣，要是它们能完好地保存下来，必定会给城东增添一道美丽的风景。 

千百年来，盛垫桥作为鄞东的水陆要冲，曾发生过许多曲折动人的故事，其中最著名的是清咸丰二年（１８５２）那场震惊浙闽的“盛垫之战”。

当时，新任鄞县知县下令东乡产盐区民众，必须到官方指定的重税盐铺买盐，还不许盐民贩卖私盐，这让吃惯轻税盐和平日里以制盐卖盐为生的乡民群情激愤。在五乡石山弄村盐贩俞能贵率领下，乡民们捣毁了奸商的盐铺，还冲进县衙把被清兵误捕的邱隘盐贩张潮清救了出来。见事态严重，浙江总督急调一千多名官兵，分水陆两路前往石山弄村进行剿捕。俞能贵、张潮清等人得知消息后，马上组织乡民自卫，并在官兵必经的盛垫桥设下埋伏。经过激烈战斗，共打死打伤官兵两百多人。盛垫之战后，浙江、福建等沿海地区人心浮动，暗潮汹涌。为平息事态，宁波府衙最终不得不降低盐税，还同意鄞东盐民在一定范围内可以买卖食盐。此战的胜利，显示了鄞东人民为争取和维护自己的利益，不畏强权、敢于抗争的精神。

在盛垫桥东侧有一排“古建筑”，前部分墙体杏黄，后部分却为朱红。俗话说：红庙黄寺黑祠堂。而眼前的建筑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一问老婆婆才得知，原来红的是从桥西侧搬来的“羊侯庙”，而黄的则是从别处搬来的寺院。两个建筑合在一起，所以看上去有点奇怪。

据史料记载，盛垫村的羊侯庙建于明弘治年间，祭祀的是唐末明州刺史羊僎。

“羊侯庙”又名“羊府庙”，以前在浙东沿海一带分布较多。每年八月祭神日，羊侯庙人山人海，香火非常旺盛。不过，关于羊僎此人，史料上却少有记载，清代学者全祖望在《羊府君庙碑记》中就写道：“府君之事不见于唐史，亦不见于图经，只黄府君晟墓志载其一节。”但就是这短短的“一节”，让我们知道了羊僎曾担任过明州刺史，当时天台守将刘文进犯明州，被羊僎击败。因保卫城市有功，羊僎被后人立庙祭祀。另传，羊僎在任时还是一位好官，施仁政，也常出海救人。因此羊僎在浙东沿海一带的渔民心中，他的地位与妈祖不相上下。直到今天，有些渔民每逢出海捕鱼，总不忘到附近的羊侯庙去祭拜一番。

羊僎除了是位好官，还对另一任明州刺史黄晟有知遇之恩。黄晟 （８５９～９０９），字明远，唐代鄮县人。黄晟年少时骁勇善战，却因“矮陋”不被官府中选，唯羊僎慧眼识英雄，将他补为副将，后在征战中屡有建树。黄晟任明州刺史长达十八年，其间“讨平邻寇、保护乡井”，使明州免于战乱。他还首筑罗城，奠定了现在宁波的城市格局。以前，散布于城乡各地的羊侯庙，最初就是黄晟为报答羊僎而造的。

如今，随着甬城的不断扩展，邱隘已从昔日的郊区，变身为东部新城开发的热土，而盛垫村的居民也将陆续搬到新建的安置小区。看着矗立在残墙断壁中的盛垫桥和羊侯庙，我真希望若干年后，人们还能记得曾经发生在这里的那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