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艳,这名90女孩,是宁波市中医院的医护人员。
大学期间开始从事临终关怀志愿服务,是宁波市最早从事专业临终关怀的志愿者,至今已坚持10年。
CCTV-10《讲述》栏目曾两次专访,记录了她和团队的临终关怀之路。
她个人还作为专题人物登上《中国志愿》杂志,获得“最美宁波人”、“宁波市最美90后”等称号。
今天清明节,请她来讲述作为一名临终关怀志愿者的心路历程——
陈君艳工作照
在刚刚结束的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主任医师顾晋提出,建议全民开展死亡教育,学会尊重死亡尊重生命。相比诸多关乎“生”的议题,这一直面死亡的议题似乎很容易被人们忽略。
然而,“死亡”又何尝不是生命的一部分呢?我曾经做了4年的临床护理工作,也是一名从事10年临终关怀的志愿者。这期间,我见证了临终病人对生命的留恋,对死亡的恐惧……也目睹了家属对亲人的不舍,对疾病的无奈……今天,我想讲一讲他们的故事,或许,你能从中得到得到一些关于生命和死亡的思考。
一位19岁的白血病女孩,因为化疗,掉光了头发,虚弱地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告诉我最大的愿望是尝一尝麻辣烫是什么味道,但是因为嘴巴里长满了溃疡,她连喝水都感到疼痛。一碗麻辣烫,对于我们健康者来说何足挂齿,可是对于这个不幸被命运选中的姑娘来说,却成了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遗憾。是她让我懂得,健康地活着,是一件多么值得感恩的事。我们每天在阳光中醒来,呼吸新鲜的空气,吃可口的食物,和爱的人说话,不都是生命最好的馈赠?
和肿瘤志愿者在一起
曾经亲眼看见一位陷入昏迷的癌症晚期女病人,在转运途中为了遮羞做了一个往上拉裤子的动作。虽然看起来这件事似乎不太可能,但却真实地发生了。作为她的责任护士,我立即让转运人员停下动作,重新整理了她的衣物后,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阿姨不要怕,他们带您回家。”然后,阿姨被抬上了平车,离开了……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我明白人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比生命更可贵的尊严和体面。我们要学会尊重临终期的病人,陪伴他们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带着尊严,体面地与这个世界告别。
我遇到最小的癌症病人,只有7岁。她会在渴望和小伙伴玩耍时说:“我得的是白血病,不传染呢!”也会在做骨髓穿刺时安慰自己的妈妈:“妈妈我没有哭哦,纸巾都是干的。”还会在鼓励比自己大的病友时说:“你看我都不哭,你也不要哭啦!”就是这样一个不谙世事,永远“乐天派”的小姑娘,在经历了无数次化疗,骨髓移植,再次复发化疗等长达两年多的痛苦治疗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一天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妈妈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在孩子弥留之际,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话:“妈妈,我不在了以后,可以把身体捐献给君艳姐姐他们学校,让帮助我的那些姐姐们去学习吗?”“妈妈,大家都说我长得可爱,那把我的睫毛拿去做个洋娃娃吧!”因为孩子想捐献眼角膜和其它器官的想法都被医生否定了,白血病人不适合。命运对这个孩子,无疑是残忍的,在她短暂的一生中,她受尽了疾病的折磨,也来不及多看看这个世界。可是在死亡即将来临时,她最想做的,还是竭尽所能去感谢这个世界,感谢帮助过她的人, 哪怕,是用自己的睫毛……也许,这就是爱的传递和力量吧!
在肿瘤患者家里
当然,我也遇到抗争癌症的“赢家”,她们平均年龄61.3岁,癌龄最小的是5岁,最大的20岁,平均癌龄12.4岁。她们中有人先后三次发生其它脏器癌细胞转移,有人前后两次进行了乳房摘除手术。但难能可贵的是,他们不仅自己积极应对癌症,还去医院肿瘤病房做志愿者,将自己的抗癌心得和体会分享给更多的病友。他们现身说法,相互鼓励,比健康者去做志愿者更有说服力,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曾有一位50多岁的女患者,先后经历了母亲和丈夫因为癌症而去世,接着自己又诊断出甲状腺癌。备受打击的她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多次割腕自杀。身患肺癌十余年的张大妈知道后,立即去开导她:“我这么大的肿瘤都可以坚持这么多年,你这个真的不要怕,就像普通感冒一样去对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张大妈的真诚和“过来人”的经验很快打动了这位患者,她重拾信心,积极接受了治疗,很快就康复出院了。若要问到这些“抗癌明星”的秘籍是什么,他们会不约而同地回答:“快乐每一天!” 他们说: “癌症也是慢性病,不用害怕,它长它的,我长我的!”的确,只要有乐观地心态和坚定地信心,无论命运如何安排,依然可以活的丰富而精彩,不仅自己受益,还可以帮助需要的人!
和肿瘤志愿者在一起
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却愿意和这样一群特殊的生命走得这么近?不会忌讳吗?不会害怕吗?
可是我想告诉大家:其实临终关怀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压抑可怕,相反,它是一个非常温馨有爱的过程。我们陪伴他们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除了感受到助人的快乐和生命的张力,更能发现生命的美好与珍贵,明白快乐和健康是多么难能可贵。
医学往往是有局限性的,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个周长,或早或晚,但那一天总会到来。人,只有学会尊重死亡,才会懂得尊重生命。向死而生,方可优雅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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