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哥”跌宕的江湖事

　　“其实我是一个胆子比较小的人。”张某告诉记者，第一次作案的情景他至今记忆犹新。虽然最后得手了，但还是被“带头大哥”认为他是一个“脓包”。

　　那时他刚出道，大约在１９９３年，就在灵桥下面的贸易市场。那天，“大哥”说带他去发财，当时“大哥”的名气已经很大，“技术”也高，圈子里的同行都很听他的话。“大哥”把他带到一位６０多岁的老人身边，指了指裤袋后就离开了。

　　他心领神会，仔细一瞅，老人的裤袋里有一个钱包。他挨近老人，可能因为自己个子太高。他一靠过去，老人就下意识地往旁边移。他以为被老人发现了，不敢下手。站在旁边的“大哥”向他示意，老人并没发现，要他寻找机会下手。他再一次挨了过去，正低头买东西的老人又往旁边移。

　　尝试了两次都没成功，他的心里“怦怦直跳”，手心里也在冒汗。就在他想打退堂鼓的时候，“大哥”从旁边窜过来接应。“大哥”堵在老人的前面，故意轻轻撞了一下。就在老人扭头转身的瞬间，他的手伸了出去，老人裤袋里的钱包就到了他的手里。

　　拿到钱包后，他飞快地逃离了现场，感觉后面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躲进附近一个厕所后，他才放心地停下了脚步。打开钱包，里面有２００多元钱。他好激动：第一次出手就有了收获。

　　尽管如此，“大哥”对他的表现非常不满。骂他没有头脑，是个废物，而且得手之后跑得那么快，更容易被人发现等等。

　　也许是“大哥”的奚落激发了他，接下来，尽管心里非常害怕，他还是频频出手作案。扒手圈内说这是练胆，是“新手”必须要过的一道坎。

　　随着扒窃次数越来越多，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经验越来越丰富，手法也越来越熟练，下手越来越准。几年后，“大哥”因为群殴致人死亡被判了死刑，他便逐渐取代了“大哥”的位置，成为行内公认的“老大”。

　　医院扒窃忏悔，立誓“三不偷”

　　“这些年，其实我也非常内疚，常常陷于自责和矛盾之中。”他说，他给自己立了个规矩：三不偷。这是源于一次至今都无法忘记的扒窃经历。

　　大约是１９９５年，一天早上，天下着小雨，他与一名同伙到市第二医院寻找目标。在排队挂号窗口，他们把目标瞄准了一对外地夫妇。中年男子搀扶着一名中年妇女坐到凳子上之后就到挂号窗口排队去了。他观察发现，中年男子的裤袋里有一个钱包。

　　他慢慢地挤过去，趁着人多拥挤的时候，顺利地扒到了钱包，并交给同伙将赃物转移。

　　几分钟后，中年男子掏钱挂号时，发现钱包不见了，焦急地翻遍了所有的口袋，恨不得把衣物全脱光了寻找。在确认钱包丢失之后，原本坐在凳子上等待看病的中年妇女疯一样冲到医院门口，跪在马路上呼天抢地，嚎哭着说这救命钱还是借来的，老天怎么不长眼，让小偷把她治病的钱偷走了。

　　天下着雨，生病的中年妇女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中年男子则陪在一旁，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

　　夫妇俩的遭遇引来了过往行人观望，“哪个天打雷劈的，这种钱也要偷。”“这样的小偷抓住了一定要打死他。”

　　张某躲在医院对面马路边的树下，望着雨中痛不欲生的夫妇俩，听着路人愤怒的咒骂和同情的声音，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自责和内疚感袭上心头，他那时真想把偷来的钱再还回去，可赃物已被同伙转移，再说他也不敢那么做。良久，他默默地离开了现场。

　　在与同伙分赃时，他看到，皮夹里的５００多元很多都是零钱。事后连续好几天，他晚上睡觉都梦到了生病妇女雨中的那一幕：中年妇女披头散发，撕心裂肺的场面总是出现在梦里，令他无法入睡。

　　这事给他触动很深，之后他便给自己立下了“三不偷”的规矩：不到医院去偷；看上去特可怜的人不偷；中小学生不偷。这些年来，这个规矩他从来没有破过。

　　记者之后从同他打了至少有４年多交道的反扒高手老李处证实了张某的说法。４年多来，老李在反扒行动中多次与张某交手，却没有一次在医院里发现过张某的身影。

　　张某说，除了这“三不偷”的规矩，他扒窃求的是钱，对于扒来的身份证、手机卡等用不上的东西，只要有联系地址，他都会将这些东西寄还给受害人。“不为别的，只求稍微心安一点。”他说，他一直活在这样的矛盾中，明知道扒窃是违法的，可耻的，却又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