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前，滑毛毛一脸幸福。

洗衣，扫地，烧饭……家务活她样样包揽。

　　范亚儿 卢科霞/文 王鹏/摄

　　滑毛毛，这名字有点像喜剧演员的艺名，然而，带着这个喜剧“符号”的却是个不幸的女人。她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命运之神却给她涂上了浓重的悲剧色彩：呱呱坠地时就没有双手和右脚，仅有的左脚也只有３个脚趾。

　　真让人难以想象，凭着一条残脚，滑毛毛已在人生路上颠簸了５３个春秋；更让人难以想象，这个看起来完全丧失生活能力的女人，嫁人、生养孩子、操持家务、翻盖新房……

　　没有双手的人，怎么能做到这些？而且样样做得不比正常人差。

　　自嘲为“一根冬瓜条”的她说起沉重的往事时，脸颊带着微笑，一边还逗弄着心爱的小狗。冬日的阳光透过窄窄的窗打在她身上，即使在简陋的厨房里，也让人觉得她是个洋溢着幸福的女人。

　　母亲心头的肉

　　５３年前，在江北庄桥镇费市村（现属庄桥街道），已有４子２女的农妇毛阿宝又要临盆了。谁知这次降临她家的却是个残缺的小生命：一个四肢不全的肉疙瘩。

　　面对这个畸形儿，毛阿宝的心都碎了。当时全家几口人，只有丈夫滑滋生一个全劳力，家中徒有四壁，再添上这没手没脚的小囡，日子怎么过？这个小囡能养大成人吗？养大了又有什么用？

　　这一个个问号似一记记重锤，狠狠敲打着毛阿宝的心扉。善良的阿宝流着泪对丈夫说：“这小囡虽然缺手少脚，但她是我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定要把她抚养成人。她是我们的宝宝，就取名叫她毛毛吧！滑毛毛，是我们滑毛两家结下来的果，你以后可不能亏待她。”

　　后来，毛毛又有了一个妹妹。滑家四兄弟四姐妹，其他七兄妹都健康正常，只有毛毛先天残缺，可在母亲的心头，她的分量却最重……

　　血泪交织的学步路

　　毛毛在妈妈的精心呵护下，渐渐长大了，她虽四肢不全，但头脑聪明。

　　其实，对残疾人来说，愈是聪明愈是痛苦。毛毛懂事后，眼看着哥哥姐姐们蹦蹦跳跳，自己却只能整日枯坐床上。８岁时，她抱着妈妈痛苦地问：“我为什么没手没脚啊……”做母亲的心格登一沉，一把抱住女儿。“妈妈，难道你一直抱着我过下去吗？我要学走路，妈妈，我一定要自己走路！”毛毛边哭边说，娘儿俩相拥成了泪人。

　　从此，毛毛开始了她血泪交织的学步。起初，她只能靠右手肘和两个膝盖趴在地上以爬代步，稚嫩的膝盖和手肘怎撑得住她的躯干！皮肤磨破了，地上留下一条条血痕。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那时，邻居有个木匠，他给毛毛设计制作了一根拐杖，在拐杖中间钉上一块小木板，正好搁置毛毛的右膝盖，让毛毛把拐杖挟在右臂的胳肢窝下代替右脚。这样，毛毛终于可以站起来学步了！但是，一个独脚的８岁女孩，凭借一根拐杖踩高跷似地学步何其困难！她跌倒了爬不起来，爬起来了又马上跌倒！她不知多少回跌得鼻青脸肿……终于，在她８岁那年一个秋天的下午，毛毛挟着拐杖一跷一跷走出门，迎接妈妈回家……

　　只上了三年小学

　　当时，毛毛家对面就是一所村小学，毛毛看着邻居的孩子背着书包欢蹦乱跳地去上学，心里不知有多羡慕。妈妈最懂得女儿的心思，她可不愿意女儿像自己一样没有文化，两眼“一抹黑”，只要孩子肯学，家里再困难也要送她去上学。毛毛９岁那年，终于如愿以偿地挟着拐杖读书去了。

　　毛毛脑子好使，加上勤奋，老师教什么她会什么。她像学走路一样学写字，不久，就能用左右臂膀夹着铅笔写字了。然而，３年后，村小搬迁了，毛毛不得不中途退学，这着实使她难过了好一阵子。不过，３年的学习生活也让她受益匪浅，她能用小人书解解闷，也会帮妈妈算算账了。

　　毛毛一天天长大，妈妈的心事却一天天加重。“这小囡以后咋嫁人呢？我要为她挣够一世的生活费。”阿宝白天黑夜连轴转，终于积劳成疾，于１９８５年春天大口喷血，经医生诊断，已是肠癌晚期。

　　１９８５年中秋节——６３岁的母亲毛阿宝弥留人世，亲人们见她久久阖不上眼皮，知道她心头还有大石头压着。

　　毛毛的舅母附身贴着阿宝的耳朵：“大姐，你还有什么心事放不下？”阿宝从喉咙下发出游丝般的声音：“毛毛……”见此情景，亲人们都潸然泪下，毛毛更是嚎啕大哭。毛毛的二兄急忙低下头去大声说：“姆妈，有我们吃的，就有毛毛吃的！”良久，阿宝才缓缓地阖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