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不能尽孝,死后离父母近一点”
——摘自江小金的遗嘱
“叭叭,叭叭!”见到江钰祥时,这个两周岁的小男孩,正摆弄着爷爷江小金在上海治病期间买给他的玩具手枪。他歪着脑袋,边瞄准目标边告诉记者:“奶奶说,等爷爷出差回来,会再给我买一把手枪!”
天真的孩子不知道,爷爷再也不会回来了。在江小金的遗嘱里,几次提到他心爱的孙子——“今后一定要培养好江钰祥”;“由于我的病,抚养诺诺的责任全部由外公外婆包揽去了,看着越来越乖、越来越可爱的孩子,我是问心有愧,只能说一句辛苦了。”
放心不下的,不仅仅是孙子。担任领导岗位多年的江小金,从不因忙碌而忽视双亲。父亲1997年中风偏瘫,体弱多病的母亲近年来住了17次院,每每父母生病入院,江小金都会主动要求值夜班。他总是充满歉意地说:“白天我工作忙,晚上陪夜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寒冷冬夜,他穿上棉大衣,和衣坐在床头,只要老人一有动静,他就起身照料。第二天早晨6时许,他把老人留给兄弟或妻子照料,自己却匆匆开车赶往宁波上班。
2010年12月8日,江小金生前最后一次回老家奉化看望父母。当时,他身体中的癌细胞已严重扩散,拍片显示整个胸腔都是阴影,在网上查过很多资料的江小金知道自己的病情恶化很快,想悄悄跟老人作最后一次告别。身体十分虚弱的他,每迈一步都要儿子搀扶。可是,为了不让年迈的父母担心,他依然面带笑容,丝毫没有谈到病痛。
“小金,中午休息一会再回宁波。”那天中午,看着母亲忙前忙后为自己铺被子,江小金很想告诉她,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来看她。“阿妈,坐一下。”江小金拉着母亲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我最近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多,不能常常来看您啦,您要多多保重。”江小金说着,背过身子清了清嗓子,擦了把泪水,他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悲伤。
临走时,他虽然有点累,但还是缓步走到母亲的卧室,艰难地弯下腰,在她枕头下塞了1300元钱。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次来看望父母,他总偷偷地在母亲卧室藏点钱,离开后,再打电话告诉她。“他是个孝顺儿,什么都替我们想到。”
他要儿子江炯开车,沿着奉化的220千伏高压走廊绕了一圈。他乏力地蜷缩在座位上,提醒江炯见到铁塔就告诉他。经过由他亲手设计的金钟变电所时,他要求下车呆一会好好看看,但已经无力起身,只得由亲人搀扶下车。
在附近的松鸣岙公墓,有变电所相守,可以眺望高高的铁塔。他靠在大哥身上,握住他的手说:“我的墓地就选在这里吧,既能看到电网,又在父母旁边。生前不能尽孝,死后离父母近一点!”他还说:“我恐怕再也没机会了,拜托大哥带两位老人出去旅游,到处看看。”
那天,归程路上有点堵,儿子江炯忍不住按喇叭,江小金轻轻地劝道:“开车就像做人,还是低调点。”透过后视镜,江炯意外发现父亲流泪了。他抹抹眼角又断断续续地说:“江炯,你哪里知道老爸的良苦用心啊。”
毕业分配时,父亲一定要让江炯从最基层、最艰苦的岗位——线路工做起;2008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通过公开招考进机关,竞聘报名时父亲不支持,还背着他给评委逐个打电话:“我家江炯基层经验还不够,还是让他在线路工的岗位上再磨练磨练。”多年来的委屈,此刻在父亲的劝慰中顿然消失,他忽然明白,一直以来,父亲的严格要求,都是为了他能稳稳当当,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江小金想到自己很快又要回医院,对妻子交代道:“你为我们家操劳几十年了,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妻子急忙打断他:“你累了,别说啦,先休息吧。”可江小金鼓足勇气接着说:“马上要过年了,以前都是我陪着你去商场买衣服,这次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去挑几件好看点的。”
看着丈夫期盼的眼神,俞秀丽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她哪里会忘记,在江小金刚开始化疗时,一次她买完菜回到家,发现丈夫正忙着拖地、洗衣服。“你身体不好,怎么能干家务?”而他则低声说:“以前工作忙,没法帮你做家务;现在空了,得想法补偿一下。”妻子哽咽了,两个相濡以沫的人,禁不住抱住对方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