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宅的前世今生:现今宁波一个很有名的古玩市场

范宅配图 胡龙召 摄

□周东旭

范宅是现今宁波一个很有名的古玩市场。文物建筑里，以姓氏加宅第的房子，一般是因为建筑比较有名有价值，而居住的人则在其次。范宅是明代的房子，在甬城中也算是为数不多非常有价值的古建筑，而且这幢房子曾住过许许多多的名人，可以说是两方面都有名。《四明谈助》里写道：“范孝子之居，在察院前，南通醋务桥。”《甬上族望表》里说：“西湖范氏，不知所自，洪震一望。”西湖即宁波人的月湖，意思是不知这一支范氏是从哪里迁来，而范洪震无疑是其中最有名的人物。

范宅的主人最早是范孝子亿的房子，范亿的父亲客死在江西，母亲杨氏抚养他，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为了寻找他父亲的遗骸，范亿不惜徒步千里。少年时学医，在寻父的途中遇到高人指点，医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为贫穷人看病，从不苛责诊费的多少，如果对方真是穷困至极，他反而会送别人钱财。他的大儿子叫范洪震，字惊百，行动品行都很像他的父亲，为人慷慨，济人缓急。全祖望的《句余土音·拟薤露词·多此身（范孝子好弄）》即是歌咏范孝子。诗是这样写的：守身始为孝，湎酒良可疑。醉后百嬉戏，出人意外奇。反觉多此身，此意良可悲。诗话：孝子门内之行，人无间言。至于感愤故国，纵酒佯狂，遂以此戕其躯，则人莫有识之者。

全祖望做学问很严谨，求真求实，但写诗歌则不一样，他歌咏人物的诗，捕捉了人物最动人的生活细节，跟他写的传记一样，能引起读者的共鸣。古人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作为一个孝子却沉湎于酒，经常烂醉如泥，这种品行令人怀疑。为什么要喝酒作践自己呢？全祖望在后面的诗话里作了解释，明末清初，除了努力抗清抗暴的英雄，还有许多富有民族气节的遗民，虽然他们苟活下来，但他们的内心都充满了国破家亡的痛苦，借酒消愁，以发故国之思。可见范惊百不光是孝子，而且还是一位爱国者。这个小细节就提升了范孝子的人格高度。

范洪震的孙子叫范廷谋，字周路，为台湾首任知府。年少的时候，从学于陈介眉先生，陈介眉即是陈锡嘏，是黄宗羲的十八弟子之一，字介眉，号怡庭，又被学者称为怡庭先生。鄞县人，康熙十五年（１６７６年）进士，官至翰林院编修。曾纂《皇舆表》、《鉴古辑览》二书。虽然是名师的学生，但在科举考试中，多次考试都不怎么顺利，后来以入资选漳州通判。当时平和县令不了解民情，以致老百姓激变。范廷谋跟知府老爷毛遂自荐，愿去抚慰民愤，果然范通判一出马，就解决了问题。范也因此事升迁彬州知州，到了任上，又以心理战术破了一桩命案，赏善惩恶。这样一来，他的名声大振，而且隔壁的县衙、府衙碰上有疑难的案件都会派人来询问范廷谋。后以提保入京都，命令他督粮输甘肃，事办完后，授台湾知府。

范家的子孙后人有不少出人头地的人物，有举孝廉的，有当知县的，有当教谕的。还有一个叫范鹏，字冲一，是全祖望的得意学生。小时候，自视很高，15岁的时候，补诸生，虽然少年成名，但依然努力读书，学问大进。当时与他齐名的只有鄞县城东的卢镐，两人的资器差不多，而且各有优点，卢镐精悍，范鹏缜密，他们读遍了乡里的所有藏书，又去江苏马氏小玲珑山馆、浙西赵氏小山堂借读，非常嗜学，只可惜福因才折，范鹏英年早逝，只有23岁。当时卢镐以为有“只轮孤翼”之惧，对好朋友的去世非常痛心。全翁则亲自为自己的学生写墓志。

现存的范宅，主体建筑坐北朝南，中轴线上依次为影壁、前进、中楼、后楼，两侧是厢房，大门、仪门在前进东侧，大门坐西朝东，三开间，门前上方置“大夫第”横匾一方；大夫即指范廷谋。该宅整体建筑呈“日”字形，但从左右厢房的后走廊与第三进的后走廊相接，又与第二、三进的前走廊相连来看，又呈“月”字形，暗寓一“明”字，独具匠心。明代建筑，都以用材硕大著称，且雕饰少，简洁为美，范宅就有这些特点。1996年，经过维修辟为古玩艺术品市场，周日来淘宝的人非常多，至于范宅过去的故事，却很少有人去拾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