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新闻网讯(记者 齐碧艳 通讯员 石小俊)一谈到艾滋,社会上多是偏见,人们会想到如影随形的死亡。对于艾滋病患者,大家避之唯恐不及。虽然口口声声地呼吁周边的人不要歧视艾滋病患者,但是记者在采访之前仍有些紧张。直到他们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记者才发现他们也不过是充满喜怒哀乐的平常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生病了,而这个病是难以启齿的。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他们的“经”比平常人难“念”得多。
她染上艾滋,丈夫和女儿一直不离不弃
今年45岁的胡女士(化名),是2007年查出艾滋病的。那年冬天,胡女士刚开始是发低烧,嘴巴溃烂,最明显的是脚气严重。那阵子,人耷拉着没精神,食欲也变得很差,甚至连平日里最喜欢的桔子,吃完也全部吐了出来。于是她去了当地医院检查,却始终查不出具体的毛病。如此反复低烧了四个多月,她从原本的128斤瘦到了98斤,记忆力变差,嘴巴溃烂得十分严重,于是就转到市级医院。说明情况后,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HIV测试,没想到真的查出了艾滋病。
医生建议胡女士的丈夫王先生(化名)也尽快做一个HIV测试。胡女士告诉记者,那个晚上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晚。自己得了艾滋病,生命垂危,丈夫情绪失控,大难临头似地总以为自己也得了艾滋病,并做好了一起死的准备,还把这个噩耗告诉了他爸妈。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得整户人家鸡飞狗跳,所有人的怨气和怒气都集中在胡女士身上。胡女士说自己当时绝望了,总觉得一死也就解脱了。
幸运的是,第二天检查出来,胡女士的丈夫并没有感染艾滋病。这也让王先生之前焦急和愤懑的复杂心情慢慢平缓下来。结婚十多年,孩子已经10岁,王先生回想起了两人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后来他并没有选择离婚,而是留在了妻子身边共同面对今后的困难。
得知检查结果的次日,胡女士接到区疾控中心的电话,并在丈夫的陪同下,前去接受疾控中心的“阳性告知”。医生详细地告知了胡女士关于艾滋病的感染途径、病理机制以及国家一系列政策。
从区疾控中心回来后的胡女士开始吃药,三个月调理下来,她身体渐渐地恢复了不少。烧退了,嘴巴里的溃烂也慢慢缓解了,但感染艾滋病这个事实她也慢慢接受了。除了日常的家务,胡女士一改之前的活络,不再出门,每天窝在家里。
“到底是什么时候感染的艾滋?”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胡女士。胡女士承认,2002年那年和丈夫关系很紧张。丈夫爱赌,把家里的钱都输得精光,两夫妻经常吵架。后来丈夫出门在外打工,胡女士在一个朋友的引诱下去了当地的舞厅,加上自己当时年轻还颇有点姿色,因此先后和几个男人有染。其中一个单身男人,比她大了七八年,是个渔民,曾经去国外捕捞过鱿鱼,胡女士和他交往过一段时间并发生过关系。后来丈夫回家,胡女士也就和那个男人断了关系。2005年,胡女士从朋友嘴里听说那个男人上吊自杀了,据说是因为得了不治之症,当时除了小小的惋惜外她并未在意。直到自己也发病,她这才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串了起来。
胡女士说:“这艾滋病应该就是这个男人传染给我的,当时太大意,没有注意安全。”胡女士想起现在丈夫对待自己的不离不弃,更多的则是悔不当初。“我老公现在对我很好,虽然偶尔生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我大呼小叫,但是我们依然生活在一起,他一点都不歧视我,也完全没有在外面拈花惹草,这一点我已经很知足了。”
目前,她和丈夫仍然生活在一起。两人仍保持着夫妻生活:“只要使用安全套,就算维持夫妻生活,也不会被传染。”王先生每年两次去疾控中心做HIV抗体检测,尽管如此,但胡女士一直很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把病毒传染给了丈夫。生活中,胡女士和丈夫的毛巾牙刷牙膏都分开放,而且离得远远的,晚上睡觉分床睡,洗衣服也是分开的。
女儿在外地读书。18岁那年,胡女士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了女儿,女儿很淡然,即便知道了艾滋病会传染,但一点都不介意。常常围着妈妈又搂又抱,有时候晚上回家还非得跟妈妈睡一起,胡女士很无奈,为了保护孩子,只能将孩子推开。说起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胡女士嘴角仍然带着一抹笑意。
除了家人,身边的亲戚和邻居都知道胡女士生病了,但不知道是艾滋病。胡女士很担心,因为觉得一旦外人知道一定会被歧视。自从生病后几乎就不出门了,每天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因为家人的衣服都要分开洗,所以很费时间。自从坚持吃药了,身体好多了,生活中尽量小心,生怕感冒发烧。对于现在的生活,胡女士觉得很满足:“丈夫和女儿不离不弃,夫妻关系反而比早些年更和气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说这句话时,胡女士灰暗的目光中泛着泪光。
夫妻俩都得了艾滋,而家庭矛盾比患病更让人心灰意冷
第一眼看到张先生(化名),你不会联想到疾病,直到他坐下来,开始娓娓讲述他和妻子得病后的种种,你才渐渐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病人。今年40岁的张先生很显年轻,说话慢条斯理。
张先生之前有一段婚姻,和前妻有一个儿子。2010年,张先生和现任妻子叶女士(化名)结婚。叶女士也是二婚,离婚后一年,前夫因病去世。2012年6月,叶女士开始感冒发烧,一直在当地小诊所挂点滴,但一点效果都没有。生病整整半年后,叶女士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被送到了区人民医院就诊。当时医生怀疑是HIV感染,但没确认,因为病情严重被转到上级医院,这才确诊。
妻子确诊艾滋病后,张先生立刻在院方的通知下做了HIV检测,不幸的是,夫妻双方都感染了艾滋病毒。张先生回忆当时的心情,绝望又无奈,“当时完全吓傻了,这种从来只在港片里才听过的毛病,除了知道这个病无药可救,其余一无所知”,但妻子当时已经烧得生命垂危,手上扎满了针孔,体重锐减了几十斤,“根本没时间跟对方吵架,到底是谁传染的谁?”当时的张先生,心里忍着巨大的痛楚,担起了一个丈夫的责任,他陪在妻子的身边安慰她陪她看病,去疾控中心领药,直到三四个月后妻子一点点恢复起来。
可说起妻子叶女士,如今的张先生满腹牢骚:“老婆从小娇生惯养,比起其他人显得娇气,自从生病后,她就完全不工作了,我们家也不是经济宽裕的家庭,这给我很大的压力。而且,我们两个人经常因为一两句话不合就吵架。”原来,张先生并非本地人,他和叶女士结婚后,和叶女士的父母共四口人住在一起,本来也有不少矛盾。自从两夫妻查出艾滋病后,一家人更是经常吵架。丈母娘依然宝贝自己的女儿,但却埋怨张先生没本事赚钱,妻子叶女士则事事听妈妈的安排。张先生苦闷地说,这日子过得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张先生自己的母亲在老家,如今半瘫,“自己得艾滋病的事儿根本不敢跟家人说,生怕年老的母亲受不了打击”,他坦言不想做罪人,但是回家的次数少了,问候也少了。这边是丈母娘的埋怨,那边是父母的不理解,再加上妻子的阴晴不定,使得张先生的心情陷入了最低谷。
如今张先生形容自己的生活简直一塌糊涂,生病之后,张先生找不到好工作,在个人企业里早出晚归,赚一个月两千来块钱谋生。由于家庭矛盾,他一个人离开家搬了出来。2013年春节,和妻子回老家探望父母后,被不知情的家人赶回来给丈母娘拜年。结果,妻子一个人回了娘家,张先生只能窝在租来的房子里睡闷觉,饿了啃方便面。说起这段日子,张先生再也没有刚开始谈话时的不紧不慢,他的情绪有些失控,满脸的哀怨和灰心。“这样的日子一点意思也没有,生病我都没有那么绝望,但这些家庭矛盾让我彻底丧失了信心。”张先生一本正经地说,“我也不理解丈母娘和丈人的做法,我曾和妻子好好沟通过,毕竟,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离婚的,离了婚我们也是孤独一辈子,不可能再结婚去害人了。为什么我们两个不能开开心心过完余下的日子呢?”
张先生的病,他谁也不敢告诉。他说,自从生病后,朋友都疏远了。每天四点半下班,出去买个菜,就窝在宿舍里睡觉,玩电脑。有时候朋友不解地问“你有病啊”,他就笑着回答“是啊,我有病”。张先生自顾自地讲着所谓的笑话,笑中带着一丝惶恐。“大家对这病的歧视令我恐惧,我怎么敢让别人知道?”最初在家时,张先生和叶女士一天三次在吃抗艾滋病毒的药,妻子叶女士大大咧咧,药直接都丢在桌上,家里来来往往的朋友都可能看见,这可吓坏了张先生,再三嘱咐她收好药,去楼上吃才好。
至于到底是怎么感染上的艾滋?两夫妻说他们都是正经人,所以至今查不出原因。偶尔吵架的时候,两夫妻也会互相埋怨是对方传染给自己的,而这样的争吵在张先生看来不仅毫无意义更让人心寒。尽管现在张先生的身体一直保养得很好,丝毫没有发病的迹象,但是对于未来,张先生却很悲观。
后记:
对于疾病的恐惧和逃避是人类天性,艾滋病是千万种疾病中的一种,可社会对于此种艾滋病的认知远远超出医学生物学的范围。人们将艾滋病与耻辱、堕落、肮脏联系在一起,赋予了太多道德层面的讨论。多数病人感受到的是社会带来的歧视与孤立。
一直与艾滋病患者打交道的贺医生对记者说:“作为医务人员,我们只能竭尽所能减轻病人机体的痛苦、促进机体的康复,但是艾滋病病人心灵的创伤则需要全社会的关爱,歧视只能将本已不幸的生命逼向绝路,而社会的关爱、家庭的呵护则能使绝望的双眼感受到希望。这样的行动不仅是病人看到希望,而是让整个人类看到希望。我们无法拒绝生命,我们无法拒绝疾病的发生,但我们可以选择用科学、文明的心态来理顺艾滋病给社会带来的无序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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