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戒烟记

有人敬烟，老蔡摆摆手说：“我戒烟了。”

以前的东雅村

小区新貌

“压力山大”寝食难安

压力大，困难多，早在邱隘镇领导请他“出山”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他上任后碰到的困难远比当初预料到的要大得多，多得多。

２００５年，身为仁达制衣厂董事长的蔡康国将经营了１０年的企业交给儿子打理，回到阔别１０年的东雅村，当起了全村的带头人。那一年，他６０岁。

那时的东雅村，除了几间破旧的厂房，别无其他集体资产，７００多人的村庄，年可用资金不到３０万元，连收支都无法平衡。

面对这样一个“塌底”的摊子，老蔡没有退路。在企业界闯荡了多年的他很快就看到机会：东雅村离市区较近，时值个私企业蓬勃发展，老蔡想，建标准厂房搞出租肯定有出路。

２００６年，第一批厂房开建，启动资金是他抵押了自家工厂筹措来的。到了年底，自家企业的工人要回家过年，包工头找到村里催讨工程款、材料费、工资。可这个时候，启动资金早用光了，村里账户上只剩下几元钱。

一连跑了几家银行都吃了闭门羹，晚上回到家，疲惫不堪的老蔡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当晚，他做了个决定：退掉在东钱湖预定的四套别墅，再卖掉羊毛衫市场的一间店面，以解燃眉之急。

话刚出口就遭到了家人的反对：预定的别墅都是给三个孩子准备的，咋能说退就退呢？这要损失多少钱。

家庭会议上，孩子们最终没能拗过老蔡的倔劲，厂房建造所需的欠款总算暂时解决，工人们按时足额拿到了工资，厂房也按期竣工。

家人算了笔账，当时每套别墅的市场价是２００多万元，如今已涨到了５００万元左右，仅这一项他就损失了近千万元。为此，老蔡没少遭家人的埋怨。

厂房建好没多久，旧村改造又开始了，老蔡再次面临着资金短缺的难题，而且这次缺口之大远不是几间房子能解决的，总投资需要２亿元。

无奈之下，他又做了个决定，用自家的工厂做抵押，向银行贷款。他知道这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一旦旧村改造失败，自家工厂受牵连不说，村民也不会原谅的。家人也担心，“自己苦死累死，到头来还要被唾沫淹死。”

“那段时间，他香烟抽得更凶了。”老伴记得，一段时间，老蔡整宿整宿睡不好觉，好几个晚上，她一觉醒来，老头子坐到客厅里在抽闷烟。“问他，他说睡不着，还是坐起来舒服点。”

老蔡说，那段时间，他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问自己，难道当初真的不该“出山”？

三顾茅庐 老蔡“出山”

说起请老蔡“出山”，镇里村里都花了不少心思。

１９４７出生的蔡康国从小生活贫苦，８岁开始下地干农活，年轻时干过不少苦力，当过建筑工。在村民郭明良的眼里，老蔡很能干。上世纪８０年代，村里办了家印刷厂，他和老蔡搭档，外面很多事情都是老蔡打理的。那时候厂子效益不好，设备坏了要请师傅，穷得买香烟的钱都拿不出来。１９９４年企业转制，印刷厂卖给了别人，村里就没有企业了。那一年，老蔡走出村子，到东钱湖开始了他的创业之路。

靠着吃苦耐劳和踏实肯干，他开办的服装厂很快就做得风生水起。不到１０年时间，服装厂的固定资产达到了上亿的规模。

老蔡富了，可东雅村这些年始终未见起色，村民住的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生活依旧很困难。

２００４年，邱隘镇干部到东雅村调研，让村民推荐，谁能把东雅村带上致富路。郭明良说，当时他第一个就推荐了蔡康国。在他看来，换了任何人，都没这个能力。

郭明良的推荐得到了村民的首肯。早在老蔡走出村子开厂的第二年，他就捐资６０万元，在村里浇筑了一条１５００米长的水泥路。东雅村民无法忘记，那条进出村子的必经之路当初是多么的糟糕：泥沙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外面的出租车和三轮车都不愿前来。水泥路修好后，大大方便了村民的进出。那时的６０万元可不是笔小数目，但老蔡认为值。这事让村民们感动了好一阵子。

带着村民的信任和期盼，邱隘镇领导找到蔡康国，请他“出山”。听到这个消息，老蔡的哥哥、曾在村里当过２０年村干部的蔡康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村里的事情太难做了，弄得好是应该的，弄不好就要被人指责。再说，村里那么穷，怎么搞得好？”

家人和亲戚朋友也没一个赞同的。“都快６０岁的人了，工厂办得好好的，跑去蹚那潭浑水干啥？”

老蔡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可面对镇领导“三顾茅庐”的诚意，他还是松口了，“搞一次民意测验，多数村民同意，我就去。”结果，几乎所有的党员和村民代表都投了赞成票。

就这样，２００５年，已近花甲之年的蔡康国把工厂交给儿子，回到村里，成了东雅村的“带头人”。

仅用了两三年时间，他就在村里建成了几十间标准厂房，引进数十家企业进驻，村里每年的租金收入就达数百万元。老蔡兑现了他上任时的第一个承诺：先把集体经济搞起来。

为建新房 老蔡戒烟

老蔡的第二个承诺，就是要让东雅人住进新房。２００８年，拆旧房建新村的规划获批，村里没那么多资金，老蔡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通过抵押自家的工厂，向银行贷到了１亿元资金，高楼在图纸上初具雏形。

此时，他不仅要为立项和资金四处奔波，还要应付络绎不绝的承包商。他深知“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这个道路，面对一拨拨削尖脑袋送礼的包工头，老蔡决定戒烟。

２００９年８月８日，东雅新村建设打下第一根桩，老蔡当天就戒烟了。他的理解是，“工程一上，与承包商打交道肯定多了。我吸烟，别人就会送烟，送了一条，就会送两条三条，那我还怎么去监管？”

３０多年的烟龄，每天二三包烟的量，要想戒掉谈何容易？老蔡承认，刚开始的时候确实非常难受，心里悠悠的，烟瘾犯了，再碰上人家在递香烟的时候，就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每次这个时候，他就猛喝浓得发苦的茶水，再就是走出办公室，转移注意力。慢慢地，抽烟的念头不再那么强烈了。

“以前他也曾戒过好几次，但最后都没成功，坚持最长的时候也就几个月时间。”老伴说，她本以为老蔡这次也是说说罢了，没想到还真的就戒掉了。对于这点，老伴也蛮佩服，毕竟戒烟对身体有好处。

不拿手不软，不吃嘴不软。老蔡不收承包商任何礼物，做事也很硬气起来。新楼建造期间，老蔡几乎天天都要去工地查看。以前他做过建筑工，造房子这事难不倒他。有一次，他隐约听说施工方打桩时钢筋下埋的深度不够，他立即跑到工地，现场抽样检查。结果，原本下埋６０米深的钢筋，才下埋了５０多米。这样一来，成本当然省下了不少。

老蔡二话没话，当即要求返工。几次下来，施工方不敢再有半点偷工减料之举。工程竣工，东雅新村的６幢高层和７幢多层全都被评为优良工程。

如今，老蔡兑现了他的第二个承诺：每个东雅村人都住进了高楼大厦，有的人家还分到了三四套房子。

村民眼里的“裸官”

“这么多年，老蔡没向村里报销过任何费用。”郭建祥是东雅村的村民代表，负责监督村委会账目，他说，老蔡当村干部的前３年，没拿工资，到了第４年，工资由镇里直接打到他的卡里，但他多半都拿去慰问老人了。

“不仅如此，他还常常倒贴。”村民夏任良记得，刚到村里那阵子，老蔡每天骑自行车，后来他儿女给他配了一辆汽车，结果汽车就成了村委会的公车，村民有啥急事，老蔡也派自己的车给大家用。为此，村民都戏称他是“裸官”，意思是没用村里的一分钱，是个不一样的“裸官”。

对于进驻东雅村的企业，老蔡也同样要求自己和村干部，不接受任何吃请。６０岁的杨德昌对记者说，有时候想表示下感谢，但老蔡总是说：“你们的企业还没我家的企业大，经营还很困难，咋能增加你们的负担呢？” 

杨德昌是真的感谢老蔡，在东雅村办厂多年，厂里无论有啥事，只要一个电话，老蔡都会帮忙解决。

杨德昌说，他是鄞州云龙人，刚到东雅村办厂时，户口没弄好，孙子上学读书碰到问题，他请老蔡出面协调，小孩的读书问题解决；前年春节前夕，３个年轻人提着茶叶到他厂里强卖，他一个电话打给老蔡，没几分钟时间，村里的巡逻队员就到了厂里，３人悻悻而去；去年，他父亲生了胃病，就在他束手无策时，老蔡帮忙联系好了医院和医生，出院后，老蔡还提着水果上门看望……

逢年过节的时候，老杨想送点东西以表谢意，但老蔡从没收过。

常跟企业打交道，老蔡发现很多企业员工都很头痛的一个问题———孩子读书难，有的孩子甚至无处读书。

小时候因为穷，老蔡没读过多少书，因此，他更深知读书的重要。２００５年，他就在自己东钱湖的厂区挪出８亩土地，投资６００万元建起了仁达民工子弟学校，并规定企业员工子女读书一律减免学费。如今，在仁达民工子弟学校读书的学生已有１０００多人，其中９０％是周边村庄、企业的孩子。

记者 程 鑫 樊卓婧/文 

记者 王 鹏/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