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中的任辉。
梅季多雨,琴音传来,悠远绵长。奉化市南山路上,净源琴斋主人任辉弹一曲《渔樵问答》,山之巍巍,水之洋洋,隐隐于指下流淌。
此时的任辉是一名古琴演奏师,而大多数时间,他是斫琴师,拨琴的双手操起斧凿同样游刃有余。经他斫制的古琴受到爱好者的追捧,远销海外。
古琴是中国最古老的弹弦乐器,位列传统四艺“琴棋书画”之首。得到一床好琴,也是历代文人雅士的追求。
斫琴,急不得。任辉必须熟练掌握一百多道工序,运用几十种工具。
挖槽腹最考验斫琴者的技艺。鱼腹状的深长槽腹是形成古琴悠长声韵的物理条件之一。然而,槽腹需要怎样的深浅,中空剜留怎样的大小,底面厚薄的比例如何匹配,三千年斫琴史没有定制。
一切都在感觉上。任辉双手握紧锥子,用力推动,不露一丝犹豫。锥子一推到底,刀口移动,木屑飞起,槽腹逐渐成形。依靠传统的刀、锉、锥等工具进行抠挖、雕刻、打磨,整个过程繁复而漫长,需要极大的耐心和高超的技巧,连任辉也不知道这个动作要持续多久。
安上琴绷,任辉开始试音。一名杰出的斫琴者,必须要有强烈的声音敏感,这是任辉的绝技。闭目拨动琴弦,琴音流出,他要在细微的音色差别中判断槽腹的完成度,不断调整,实现木胎共鸣的最大化。
木胎经调试后,方能合琴。古琴的面板和底板先用大漆黏合,再用绳子均匀紧密捆扎,约半月之久,才能完全黏合,以此构成共鸣箱。
对于任辉来说,斫琴过程本身就是艺术行为,他沉浸其中。“斫制一床古琴,至少需要一年,在制作过程中,融入了工匠的心性,每一床琴都有制作者的印记。”正因如此,每一道工序,每一个环节,任辉必须亲自上手。
比如髹灰胎与研磨。古琴木胎制成后,需在木胎上髹由大漆与鹿角霜调和而成的灰胎。刮一遍灰胎,要晾10天左右才能彻底干透,然后打磨,接着再刮一遍灰胎,再晾干,再打磨。灰胎厚薄粗细不同,打磨用的工具也不同,从粗磨石、中号磨石,一直到中号水砂纸、细水砂纸,直至琴面光洁细腻。
之后,还要历经擦光、定徽、安足、上弦等诸多工序。如此倾情用心,只因为小小一床琴,在任辉眼中,这包含着古人对自然、对宇宙、对人生的精辟理解和处世哲学。
斫琴不仅得精通音律,更需博取众家之学。任辉专研古代匠书《髹饰录》《碧落子琴谱》,自学力学、声学和人体工程学。在他的标准里,一床好琴必须适合人的演奏规律,才能发出最优质的声音。
任辉所斫古琴无论是外形、弧度,抑或共振、手感日趋完美。低音浑厚饱满,高音清亮圆润,散音如钟鼓之声古朴、稳重,泛音像珍珠一样明亮,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韵致。
任辉斫制的古琴受到业内肯定,经常有古琴爱好者不远万里前来求购。他斫制的古琴最高卖到了几十万元一把。
斫琴之外,任辉还承担起教习古琴的工作,净源琴斋成了宁波地区古琴爱好者的集聚地。“学习古琴的人越来越多,又迎来一个古典音乐的好时代。”任辉说,为了使古琴演奏更容易被现代人所接受,他把传统减字谱改编成五线谱、简谱。对于斫琴这门技艺,他也毫无保留教授给徒弟。
教琴、斫琴,古琴已经成为任辉的音乐事业。 浙江日报 记者应磊
市委报道组凌青黄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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