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翻阅葛氏宗谱。 记者 王鹏 摄
丹井遗址
季节交替,乍暖还寒的天气很容易让人感冒。在宁海岔路镇湖头村,有的村民对付感冒的方法是到田间地头扯把青蒿,熬个把小时喝下去。留下这个民间偏方的,是他们的葛氏始祖,人称葛仙翁的著名道教人士葛洪。
除了青蒿外,湖头村还有不少民间偏方,据说多少和这位老祖宗有点关系,最近正在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而早在2003年,首届葛洪与中国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宁海举行,海内外100多名学者为之津津乐道。
没有人会想到,湖头村用了1600多年的青蒿,后来启发当代药学家屠呦呦发现了青蒿素,摘得诺贝尔奖。
1 青蒿古土方至今妇孺知
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宁海岔路镇湖头村,是目前公认的葛氏先祖迁徙宁波后最早的栖息之地。葛洪当年在岔路的大洪山学士坪隐居炼丹时,其家眷就在那里建宅而居。后葛洪前往广东罗浮山,次子葛勋定居在此开枝散叶,成就了今天庞大的葛氏家族。
葛洪因炼丹而闻名于世,但对于湖头村的后世子孙来说,这名老祖宗影响更多来于一本叫做《肘后卒救方》的医书。
所谓“肘后”,是指可以挂于臂肘,以比喻其携带方便,“救卒”则指救治突然发生的疾病。该书记载了一些常见病症的简便药方和急救疗法。
最重要的是,书中的选方几乎就是草石之药,价廉效显,最适合看不起病的普通百姓。所以,不但在当时被奉为神明,1600多年后的今天,该书的很多药方依然被奉为经典。此次荣获诺奖的青蒿,在《肘后卒救方》中就有多处记载。
治寒热诸疟方: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治金疮扑损:可用青蒿捣封之;亦可用青蒿、麻叶、石灰等分,捣和晒干,临时为末搽之。
治疗蜂螫人:青蒿捣敷之。
包括屠呦呦在内的我国中医药研究者,正是受这些药方的启发,成功地从青蒿中提取出了抗疟的有效成分———青蒿素和双氢青蒿素,这一发现被认为是抗疟史上的一次突破。
可能是因为这位老祖宗的关系,现在湖头村的村民多多少少都懂一些医药。现任村委会主任葛更槐记得,小时候,父母带他们外出,一有机会就会指着田间地头的花花草草,教他们认识是什么草药,有什么作用,可治什么毛病。比如独叶一枝花可以治蛇伤,乌梅、石榴皮可以治腹泻,芙蓉花可以治跌打损伤……而那种普通得随处可见的青蒿,村里几乎人人都认得,现在用的青蒿土方子就是这样代代相传,沿用至今。
青蒿的记载只是《肘后卒救方》这本医书里的沧海一粟,该书对天花、结核病、恙虫病、脚气病等的描述都属于首创,尤其是他倡导用狂犬脑组织治疗狂犬病,被认为是中国免疫思想的萌芽。
“天花”在古代曾肆虐一时,有历史统计认为,天花曾至少造成1亿人死亡,另外2亿人失明或留下终生疤痕。《肘后卒救方》首次描述了“天花”的症状,传入中国的途径以及流行情况。当然,《肘后卒救方》中并无“天花”二字,而是名其为“虏疮”。之所以叫“虏疮”,是因为这种病最早在战争的俘虏中间出现。这种外来疾病,葛洪之前的医学典籍还未记载过。
还有像狂犬病,葛洪提出了“以毒攻毒”的治疗方法:被狂犬咬伤之后,杀掉该狂犬,然后取其脑敷在患者的伤口上。虽然这种方法未必有效,但这种治疗理念却是正确的,因为狂犬脑中含有抗狂犬病的物质。后来,法国科学家巴斯德也正是在狂犬的脑组织中成功培养出了狂犬病疫苗。
《肘后卒救方》中还首次出现的黄连解毒汤,可以说是葛洪的专利。
2 超然“抱朴子”名儒第一家
昔人已去,村口几棵成人腰粗般的古樟树,述说着村庄古老的历史,仅存的几间雕花木结构古屋虽已破旧,却掩饰不住昔日的雄伟与富庶。
村口的西洋葛氏宗祠是糊头村的标志性建筑。祠堂大门的楹联“西洋古族无双姓,东晋名儒第一家”记录了这个村庄曾经的辉煌。
葛洪的故事,随着这个村的历史一起,代代相传。
葛更槐介绍说,湖头村以前叫西洋村,直到清雍正年间才改为湖头村。在过去的1000多年间,村里只有一个葛姓,直到今天,村里540多户人家,95%左右的都姓葛,故曰西洋古族无双姓,而葛洪就是他们的第一代始祖。
69岁的葛民曹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收集研究葛洪典籍,对村里的古典传说可谓如数家珍。据西洋葛氏宗谱记载,生于公元283年的葛洪是江苏丹阳人,小时候他并不显眼,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秉性淳朴,不好荣利。他本出身大户人家,自小饱读诗书,可好景不长,13岁时曾官至邵陵太守的父亲去世,家道中落,他也从一名富家子弟沦为没落的氏族子弟。
有史记载,父亲死后,留给他的遗产只有一些藏书。他白天上山砍柴维持生计,晚上就在家里拼命读书。
他家门口又是杂草,又是木柴。他是个书呆子,结果起过几次大火,草屋被烧光,更让他痛心的是,收藏的书也烧得一本不剩。从此,他白天砍柴卖钱换来笔和纸,晚上就到别人家去抄书,然后拿回来诵读,熬至深夜。
他性格内向,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乡里的人看他到哪里都手拿一本书,就称他为“抱朴之士”。“抱朴”这两个字出自《老子》,原句是“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素、朴都指质朴无华。这句话意思是:保持本来有的纯真,少一点欲望,不要为外界诱惑。葛洪从此便为自己取了一个号:“抱朴子”,这也正是他超脱性格的写照。
小时候的葛洪就对方术有浓厚兴趣:“余少好方术,负步请问,不惮险远,每在异闻,则以为喜,虽见毁笑,不以为戚。”
家庭变故,战乱四起,朝代更迭,身在如此一个动荡的时代,消极悲观的葛洪开始寻求神仙道教以求自慰,总幻想着有个清净恬愉的神仙世界。东晋朝廷听说他很有才,曾力邀他出任散骑常侍,也就是皇帝的侍从,但他固辞不就,跟着郑隐等当时的方士学炼丹。
3 仙山万古青丹水千年长
在村庄背后海拔800余米的大洪山,因葛洪隐居在此炼丹而得名。
沿着甬临线往北进入梁皇山,便是通往学士坪的唯一通道。山路盘旋曲折,逶迤行至半山腰,身后的山路如银蛇盘旋,缠绕在苍翠山林之间。仰望山顶,云雾缭绕,若隐若现。
随行的葛民曹老人感慨变化之大。儿时,通往学士坪只有条荆棘丛生的小山路,特别是接近学士坪的那一带,小路四周都是陡峭笔直的山崖,人称老鼠岩,意指老鼠才能上得去的地方。那时候,从村里爬到目的地要半天时间,如今,一条机耕路直达学士坪,不用一个小时即可到达。在那个蛮荒的年代,仅凭双脚能找到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得要多大的毅力。
当年的葛洪,看中的正是这里的世外桃源。四周高,中间低,形似椭圆形盆地的学士坪,既有面朝大海紫气东来之优势,又有诸山环抱之险峻。在他看来,凡夫俗子极难至此,这样的高山峡谷,乃隐居炼丹的最好去处。
葛氏宗谱里有记载,讲述了葛洪选此炼丹的经过:“洪,即仙翁也。遍历天下名山,见此岭上,盘踞数十里,高逾千丈,突兀峥嵘,且其麓皆腴田沃野,于是构宫伐木,选盖以栖。内藏杖履,外置丹炉……”
如今的学士坪已经变成了茶园,丹房的断壁残垣依然存在,断墙边长满杂草。丹房附近有丹井,历经1000多年的流淌,井水依然清澈甘冽,汩汩而出。在葛民曹看来,这正是学士坪的神奇之处:海拔800多米的高山,葛洪丹井的水从山顶冒出,历经千年而不干涸。
在葛民曹的记忆里,小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松树林,上世纪60年代开办茶厂,松树林被毁,变成了茶园,而那两处遗迹,因是仙翁的遗物,没人敢动,这才得以保留至今。
其实,学士坪的名称也大有来头。学士坪因葛洪的27代孙———葛柏在此读书入仕,官至大学士而得名。
葛洪在此炼丹著述,其家眷便在大洪山山下一带筑房而居。10年后,听说交趾出丹砂,他又携子侄前往广东罗浮山炼丹,而他的次子葛勋则依其意旨定居西洋,也就是今天的湖头村。葛氏族人从此在宁海一带开枝散叶,经过1600多年的繁衍,以宁海为主的葛洪后裔居住区,已形成遍布宁波大市的葛氏后裔网络,至今已超过4万人,仅宁海就有24000多人,奉化、鄞州、镇海等地也有他们的后裔聚居。
葛洪文化的博大精深,早已引起后人关注。2003年,首届葛洪与中国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就在宁海举行。目前,宁海岔路镇打造的葛洪养生福地已初具规模,在湖头村建造的葛洪纪念馆已于9月初开工,预计年底前完工。
仙人虽去,余音袅袅。(东南商报记者樊卓婧程鑫 通讯员葛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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