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8-10 07:25
严勇杰 绘
“我女儿刚18周岁,就要去外地读大学了,我们刚发现她已经怀孕8个多月了。怎么办啊?能不能帮帮我们?”昨天中午,一对外来务工夫妻打进新闻热线求助。昨天中午,记者来到这个高三女孩丽丽(化名)的家。
故事
女儿怀孕8个多月,父母才猛然发觉
在市区西郊一个小区门口,丽丽的父母焦急地走向记者。母亲消瘦而皮肤黝黑,开口第一句就是:“帮帮我们吧,家里跟天塌了一样,孩子才18岁啊。”父亲沉默寡言,他说,做梦也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
丽丽的父母在附近摆摊卖菜,家里收入拮据。出租屋只有50平方米,隔了两间卧室和厨房、饭厅,家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
走进第一间卧室,几乎没有光线,极其昏暗,也没有开灯。丽丽坐在床边,最明显的是高高隆起的肚子。她脸上的稚气和高耸的腹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到记者,她明显很局促,偶尔才抬眼看记者一眼,眼眶通红。
母亲坐到床尾,痛苦地敲着床板说:“我怎么这么糊涂啊,都8个月了才发现。”现在回想起来,蛛丝马迹是早就有了的。母亲絮絮叨叨地回忆:“我也奇怪过,她每天饭吃得很少,可人却明显发胖了,以前很瘦,现在吃这么少就胖了。”“她进门的时候,经常拿包挡着肚子。”“她衣服穿得很宽松,根本看不出。”母亲拿起床边一件能装下两个丽丽的衣服说:“衣服这么大,我怎么看得出。”
“她心里的思想负担肯定很重,很久没笑了,回家就躺床上。”父亲蹲在门口,声音压抑而痛苦。可是,当时这些迹象都被忽略了。
父母每天早上4点就出门摆摊了,丽丽兼职打工回家往往晚上10点多了。长期以来,父女和母女之间很少有深入地沟通。
母亲懊悔地说:“她从小跟奶奶生活,我平时脾气也不好,二女儿都说我对姐姐凶。”直到前几天,丽丽的母亲突然发现,女儿的肚子怎么这么大,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才发现女儿怀孕了,月份很大了。她赶紧带丽丽去医院检查,B超显示,胎儿已经33周多了。
“我不敢跟家里说,凑不够流产的钱”
父母的语气焦急、挫败、无奈兼而有之,听着这些,丽丽纹丝不动地坐着,如泥胎木偶一般,脸上也几乎没有任何表情。隔了很久,她讷讷地说了句:“我不知道会怀孕的,我真的不知道。”神色惶恐而惊惧。
家里经济拮据,初三毕业后,丽丽每天放学后就去做服务员,晚上10点左右下班,每个月能赚1000元左右。高中三年的日常开销,几乎都来自打工,家里偶尔会给她一些钱。
丽丽说话声音很轻,眼眶通红,说得缓慢,往往只肯说一两个字。她腹中胎儿的父亲是丽丽在打工时认识的,时间不长,对方大概20岁,应该是湖南人,也是在宁波打工的。认识不久后,两人就发生了性关系。
“我不知道这样会大肚子的。”发生性关系后不久,两个人就分开了。丽丽说,男的应该回湖南了。4个月前,丽丽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怀孕了,打电话给对方,对方毫无反应。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我没办法,不敢跟家里说,会被骂的。”她对性知识几乎没有了解,甚至不知道孩子多久后会出生,也没有做过任何检查。
有一次,她在手机上搜索流产的信息,鼓足勇气在网上留言咨询流产要多少钱。收到的回复是5000~6000元。
“我钱不够,打工赚的钱不多,平时都用掉了,我就想着,要快点存钱。”可是,她始终没办法存够这么多钱。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孩子会动了,在肚子里拳打脚踢,可她毫无身为人母的快乐。照旧打工、尽量避开父母的视线、回家就在床上躺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能做的,只是每天想办法穿更宽松的衣服。
下个月就要去大学报到了
丽丽读的是职高,她之前也收到了外地一所大专院校的录取通知书,今年9月份就能去学校报到了。那是她期待已久的人生。
她低头看着和西瓜一样浑圆的肚子,不知道人生的路将走向怎样的拐点。她说,男方消失在人海,联系不上,即使联系上,估计也不会对胎儿负责。
这几天,母亲带丽丽去公立医院检查,医生说胎儿已经33周,健康,但已不能做引产手术。母亲又带丽丽去了民营医院。有医院说,8个多月再做引产,风险很大,手术费用2万元左右。想着安全得不到保障,母女俩又回来了。
“记者,你说现在怎么办?”丽丽的母亲看着记者,眼神焦灼。“丽丽,你自己内心是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吗?”记者几次问。“我不知道。”她停顿了会说,我养不起,也不可能养。室内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说法
孕28周以上流产要有明确指症
遗弃婴儿将构成遗弃罪
宁波市妇儿医院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根据规定,妊娠妇女怀孕28周以上流产的话,要有明确的医学指症,如胎儿畸形,有严重先天性疾病等。显然,丽丽腹中的胎儿不符合这一情况。需要提醒的是,胎儿月份大了,母亲年龄又小,做引产手术,有较大风险。
昨天,记者联系了多个部门,工作人员都表示,丽丽的父母应该起到监护责任,丽丽及胎儿的父亲都应该对新生命负责,不能因为碰到问题,就希望推给社会。
听记者转述了丽丽的遭遇后,宁波市妇联妇女权益保障部的工作人员痛惜地说,父母该多糊涂,和刚满18周岁的女儿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直到女儿怀孕8个月才发现,丽丽的父母没有对自己的女儿起到监护责任。丽丽显然也缺乏自我保护意识。妇联维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如果丽丽后续要追究男方法律责任等,妇联可以提供相关的法律咨询和援助。
妇联工作人员再次强调,父母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应尽到对子女的监护责任。希望更多的家长能引以为鉴,减少类似悲剧的发生。
“需要提醒的是,遗弃婴儿肯定是不可以的。”浙江尚甬律师事务所副主任陈翔说,父母故意丢弃婴儿,情节恶劣的,比如由于遗弃而致被害人重伤、死亡的,最高可获刑5年。如果情节严重,比如虐待婴儿、遗弃导致婴儿死亡的,可能会从遗弃罪转化为故意杀人罪。
采访中,也有部门的工作人员感慨:这实在是一起悲剧。不能引产、不能遗弃、不能把孩子送人……这些规定固然没错,丽丽似乎只能生下孩子并抚养长大。可18周岁的丽丽虽已成年,可也还是个孩子。丽丽的父母照顾丽丽姐妹俩都力不从心,家庭经济又这么困难,如何有能力来抚养这个婴儿?丽丽才18周岁,此前虽然靠课余打工基本能负担自己的日常消费,如何能带着孩子再继续学业,照顾孩子的同时又负担起抚养和监护的责任?单亲妈妈、独立抚养孩子,对一个花季女孩来说,实在太残酷且沉重了。
昨天晚上,记者把大家的说法转告给丽丽,她表示感谢,说会再慎重考虑。我们也将继续关注。
宁波晚报记者王颖
原标题:18岁女孩瞒着父母怀孕已8个月
编辑: 陈奉凤纠错:17196465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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