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勇杰绘
“谢谢你们，让我重新认识自己的儿子，并且知道了如何做一个智慧妈妈……”日前，一封没有署名的家长来信寄到了镇海区心理咨询工作者协会，诉说家庭所经历的改变。
这位妈妈是幸运的，从今年3月到11月底，她的家庭和镇海区千余户家庭一样，成为了“农民工子女心理疏导示范”项目的服务对象。但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来自镇海区的项目，是浙江省第一个以农民工家庭为受益群体而获得中央财政45万元立项支持的社会组织参与社会服务项目。60位专业心理咨询师组成的服务团队，在整整9个月时间里，走近镇海区内9所农民工子女较集中的一至八年级学生1790人，听他们的心声，为他们的家庭做心理服务。
故事
一幅画让“坏孩子”打开心扉
阳阳是一名小学二年级的男孩，当34岁的镇海区心理咨询工作者协会副会长徐珊前去家访的时候，他正在一堆废墟中玩耍。
那是镇海某片已经完成拆迁的区域，楼房已被拆得七零八落，仅剩一幢矮矮的平房，空中斜斜地拉扯着电线，阳阳和他们家的几户亲戚就住在这里。阳阳家的居所，是20平方米的一个房间，进门只有两张床，几乎没有其他家具。爸爸妈妈、两个姐姐和他，一家五口住得非常拥挤。为了能睡得略微宽裕些，三个孩子排好了时间表，轮流去跟隔壁的爷爷奶奶搭铺。
阳阳不太说话。成绩很差，语文长期不及格，在学校经常打架……妈妈眼里的阳阳，是一个“坏孩子”，“没办法，只能打，狠狠地骂！”
徐珊掏出蜡笔来和阳阳说，我们画画吧。到底是小孩子，阳阳略作考虑点了点头。“我们假想一副画面里有房子，有大树，还有一个人，你会怎么画出它们？”阳阳拿起蜡笔，埋头画起来。看了他的“作品”，徐珊有些心疼：阳阳笔下的人画得不仅小，而且离房子非常远。“他们在家里玩儿，反正也没人喜欢我，就不进去了。”
第二次再到阳阳家，徐珊和他又聊起了这幅画。一听是说“画中人”，阳阳放下了防御，跟徐珊吐槽起了“画中人”的故事。“他考得不好就会被打骂，家里从来没人听他说心里话，是个孤单的小孩……”
那“画中人”在学校到底怎么样呢？阳阳说，其实这个小孩最喜欢数学了，也喜欢跑步，运动会里还拿过奖状。说到这里，阳阳的双眼放出了光芒。慢慢地，阳阳打开了心扉，“阿姨，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这些秘密的人。”
一方面，徐珊帮给阳阳重建自信；另一方面，徐珊的搭档也不断地和阳阳妈妈沟通，让她看到孩子的进步和优势。
在整个服务结束之后，阳阳妈妈感激地拉着心理咨询师们的手不舍得松开。她说，孩子好像突然成长了，不仅会自己安排学习，还变得和她亲近了。“妈妈也变了，这次数学考了92分，她还送了我礼物呢！”阳阳捧着礼物，亲昵地靠在妈妈身边。
调查
最缺的是陪伴 76%孩子感觉孤独
自2017年3月启动至2017年11月终结，9个月时间里，项目组随机抽选镇海区内9所农民工子女较集中的各所初中和小学的一至八年级学生1790名，发放了农民工子女心理健康状况、父母教养方式、学习动力三类调研问卷及量表。
“孤独感，这是很多农民工子女最明显的一个心理特征。”镇海区心理咨询工作者协会会长、项目负责人赵俪波对记者说，调查报告显示，76%的农民工子女孤独倾向严重。其中，80%低段学生存在强烈的孤独感，77%中段学生存在强烈的孤独感，65%高段学生存在强烈的孤独感。“年级越低的学生，因为对父母陪伴的需求要更高一些，所以他们的孤独感也更强烈。”
与此相呼应的是，调查中，父母教养方式的各维度中间等分均高于60%，说明被调查对象感受不到父母强烈的情感，不管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情感，大多数农民工都忙于生计而忽略了孩子情感上的依赖和需要。
在中小学生冲动倾向维度的调查研究中发现，71%的农民工子女冲动倾向不容忽视，其中低段学生冲动倾向76%，中段学生冲动倾向75%，高段学生冲动倾向48%。
心理健康问题，常常会影响身体状况。85%的农民工子女身体状况已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需要进一步干预。低段学生身体状况受影响89%，中段学生87%身体状况受影响，高段学生68%身体状况受影响。
85%孩子学习动力弱 近一半孩子存严重社交焦虑
在学习动力方面，85%的农民工子女学习动力弱。其曲线呈“U”字型，五六年级是最弱的阶段。更详细的中小学生心理健康诊断量表学习焦虑维度的调查发现，54%的人学习普遍明显焦虑，其中低年段学生有学习焦虑的占54%，中年段学生有学习焦虑的占57%，高年段学生有学习焦虑的占44%。
赵俪波分析说，很大一部分农民工子女来到新的环境时，对周围一切都很陌生，加之父母整天打工没时间陪伴自己，孩子们的心逐渐开始害怕；上课怕说错，不敢举手回答问题，课后有不懂的问题不敢问，学习效果不明显，因而常常表现为低估自己的能力和品质等，长此以往，对学习渐渐失去兴趣，并泛化到身体。
社交焦虑也是农民工子女难融入社会的问题之一。调查发现，有近一半的农民工子女存在较严重的社交焦虑，48%的低段学生有社交焦虑，42%中段学生有社交焦虑，31%高段学生有社交焦虑。
农民工子女虽能与父母共同生活，但面对频繁的流转、陌生的生存环境以及城市社会的排斥与歧视，其适应性与融入能力受到打击与挫败，在生活融入、文化融入与社会融入方面还存在一定的障碍。
关注
镇海农民工逾20万这条“心路”他们持续走了8年
镇海区因各类制造企业密集，目前已有超20万人的农民工群体，人数上超过本地户籍人口。
“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将目光关注到他们。”赵俪波说，从2009年开始，镇海区心理咨询工作者协会就组织了“青春心路”项目，走进学校、走进农民工家庭，并持续多年跟踪支持。今年，他们以60名专业心理咨询师的强大团队，对1790名农民工子女及其家庭发放调查问卷，进行调研分析；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数据研究分析，运用多种形式，探索农民工子女及其家长积极心态建设路径和措施。
要改变孩子，首先要影响他们的父母。咨询师们与25户农民工家庭对面交流，深度辅导；还在每周一至周五9：00-17：00，通过心理热线为农民工子女及家长服务，传授心理学知识，解答农民工子女及其父母的心理困惑；设计团辅活动和亲子活动，促进情感交流，增加与同学的感情，也让父母感受到家庭支持系统对孩子的重要性。
“家长们反馈很积极，让我们一再扩充服务内容。”赵俪波说，项目直接服务从原计划的3000人次，扩展到服务农民工子女及其家庭4993人次，收获了一片点赞。
宁波晚报记者滕华
原标题：对大多数孩子来说最缺的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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