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宇医生(左二)在手术中。通讯员供图
“我知道自己已经‘死’过好几回了，没有医生的坚持就没有我的今天！”还有两天就能出院，如今躺在病床上的老余觉得窗外的一景一物都格外可亲。
一个多月前，老余突发A型主动脉夹层，命悬一线。经过中国科学院大学宁波华美医院(宁波市第二医院)心脏大血管外科团队连续近15个小时的手术，以及术后一个多月的精心救治，他逐渐康复。回忆起那场与死神惊心动魄的拉锯战，主刀医生杨文宇至今印象深刻。
主动脉夹层患者心脏已经在滴血
手术台上，医生将心脏泡在冰水里
7月中旬的一天夜里11点半，国科大华美医院急诊室门口，心脏大血管外科主任杨文宇正等待着一位从奉化紧急转送来的患者。
患者老余50多岁，之前曾因为B型主动脉夹层做了支架手术。当晚8点，正在洗澡的他突然感觉头晕、恶心、呕吐，送到当地医院发现，他发生了更为凶险的A型主动脉夹层。患者与心脏紧密相连的主动脉，三层主动脉壁中的两层已经撕裂，滞留在里面的血液把主动脉弓充斥成类似随时可能破裂的“气球”。一旦这个“气球”破了，几秒钟内患者就会死亡。
预料到这将是一场硬仗，杨文宇小心翼翼地陪着老余做完了所有的术前准备工作。第二天凌晨4点20分，手术开始。
在杨文宇30多年的从医经历中，遭遇过不少棘手的手术。即便如此，打开老余的胸腔时，他还是有点懵：“主动脉在滴血，血管壁薄得看得到血液在流动，整个心脏和主动脉都泡在血液里。”在为心脏供血保护的冠状动脉灌注保护液的时候，杨文宇发现患者的冠状动脉也撕裂了，也就是说，患者的心脏危在旦夕，可能再也无法恢复跳动。
就算马上做搭桥手术、建立新的心脏供血通路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而心肌缺血的时间越长，损害也就越大。为保证心脏供血恢复后还能跳动起来，杨文宇急中生智，往患者的心包灌入大量冰水，把整个心脏泡在冰水里，以降低代谢率，最大程度保护心肌。
冰水延缓了心肌的坏死速度，搭桥手术争分夺秒地进行。医生在老余腿部取出一根血管，重新贯通了冠状动脉，此时天已经亮了。看到老余重新恢复了生机，杨文宇松了一口气，但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棘手的情况在等着他。
这台手术用了300多根缝合针。
主动脉弓撕裂得像破抹布
15个小时手术用掉300多根缝合针
原来老余的主动脉撕裂情况非常严重，三层血管壁中的内部两层就像用久了的抹布，成了一条一条的，最严重的一段有十几厘米长。如果置换人工血管，两头的吻合难度极大，因为老余的主动脉里放置了一个金属支架，缝针无法精细缝合。
时间到了中午11点多，经过反复尝试，主动脉的置换终于完成。
一场大型心脏手术，台上台下需要10名医护人员通力协作。此时，助手建议杨文宇下台吃点东西，他拒绝了。“如果喝口水、上个厕所，需重新洗手换衣服，至少要花20分钟。患者的心脏太脆弱，早一分钟完成手术就多一分机会。”杨文宇换了一批助手，自己坚持留在手术台上。
新接好的主动脉能经受住心脏高强度泵血的考验吗？当体外循环的血液重新导入患者心脏时，医护人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果然十几个漏血口的出血瞬间模糊了整个手术视野。
在助手的配合下，杨文宇不慌不忙地一处处“抢险”，尝试各种方法来止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漏血的口子一点点减少，到了下午4点多，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此时杨文宇在手术台上已经持续奋战了12个小时。虽然问题解决了，患者的身体各项指标也都稳住了，他还是不敢关胸，刚刚加固好的血管吻合处能否经受长时间考验？他忍住疲劳在手术台上坚守，盯着老余的心脏正常跳动了半个小时，手术部位没有任何出血，才开始扫尾工作。
就这样，这台手术从凌晨4点多，一直持续到将近19点，进行了近15个小时。医护人员清点手术中使用过的缝合针，发现一共用了300多根。主刀的杨文宇已经饿了三顿，走下手术台才发现，全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干了一样。
术后几天患者迟迟醒不过来
心脏还一度停止了跳动
下了手术台，老余远没有脱离危险，他被送进了ICU。放心不下患者的情况，杨文宇稍事休息，又守在了老余的病床边。果然，手术后老余出现了心功能不全的问题，处理到第二天凌晨4点，直到情况稳住了，他才回去休息。
这以后，杨文宇一有空就守在ICU，观察老余的情况。术后第二天，老余肾功能出现了问题，没有尿了，用了利尿药物也不见效，医生为他做了血透，小便终于正常了。然而更可怕的情况出现了：原本术后几小时就该苏醒的老余迟迟醒不过来。术后第三天、第四天，老余还是没有醒来，血氧饱和度又撑不住了，说明他的肺部功能出现了问题。
此时，要想救老余，只有上ECMO一条路，而主动脉夹层手术后使用ECMO，死亡率高达90%。医生把情况告知家属，老余的家人决定即使人财两空也不放弃这一线希望。可就在工作人员准备接上仪器的时候，老余的心脏竟然停跳了。
ICU病房里，医护人员轮番上阵，通过半个小时的心脏按压，老余的心脏恢复了跳动。医护人员用最快的速度接上ECMO，老余的肺有了喘息的机会。
也许是医护人员的努力感动了死神，两天后老余的神志开始慢慢恢复，先是眼睛、手指陆续有了轻微的动作，接着医护人员大声呼喊的时候他虽然不能应答，但已能有反应了。每一个微小的进展，都让杨文宇和其他医护人员欣喜不已。
4天后，老余彻底清醒，撤下了ECMO。这以后他一天天开始恢复，虽然又出现过肺部感染和静脉血栓，医护人员都一一化解。手术后20多天，老余被转到普通病房。
知道自己“死”过好几回
如今他听到医生的声音就倍感欣慰
如今，病床上的老余身体已基本恢复正常，每天能下床走一阵子，身上的病痛越来越少，饭也吃得越来越香。
“第一次放支架的时候，我就买了1000多元的医学书来看，知道这个病无比凶险，是医生的一次次坚持，才有了我的今天。”老余说，他知道自己“死”过好几次，但直到快出院了杨文宇医生才说起自己手术前后遭遇的凶险情况，此刻他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医生救了我丈夫，就是救了我一家人。”老余的妻子说，如今他们夫妻俩只要在病房里远远听到杨文宇医生的声音，就觉得特别安心，医护人员所做的一切，他们都将铭刻在心里。
“为了救回这位患者，我们拼尽了一生所学。”杨文宇说，老余能康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
宁波晚报记者 孙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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