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可能会有这样的经历，只是用手机浏览了某些网站，并没有留下电话，但是却接到了相关行业的推销电话。

　　骚扰电话1：喂？您好，我这边是消防证书报考中心的。

　　骚扰电话2：首付是25万元起，想邀请您详细了解一下。

　　记者：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骚扰电话2：现在都是大数据嘛，大数据抓取的。

　　国家相关部门一直在整顿，为什么还有人在拨打骚扰电话？他们又是怎么精准地获取了我们的浏览行为呢？

　　融营通信，专门为一些电销公司搭建外呼系统、提供外呼线路。公司冯经理表示，有很多电销公司在通过他们的系统拨打骚扰电话，只是话术进行了伪装。

　　融营通信 销售部 冯经理：那个话术开场白变一下，就是以回访的形式，比如就直接说，喂您好，我这边是某某公司的。最近有跟你联系过之前某某产品的沟通。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怎么考虑的？您这边还想再了解吗？

　　记者：实际上没有沟通过？

　　融营通信 销售部 冯经理：对。

　　记者：这种变通好使吗？

　　融营通信 销售部 冯经理：可以。

　　提起骚扰电话，公司冯经理说的大都是外人不太懂的圈内行话。

　　融营通信 销售部 冯经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里面明确规定，是不能陌拜客户的。你像我们平常就说陌拜，或者说陌call（拨打）。

　　记者：陌拜陌call（拨打）意思是对方不同意，或者说是等于打骚扰电话的意思吧？

　　融营通信 销售部 冯经理：对，其实就是盲打。

　　“陌拜”只是业内对骚扰电话隐晦的称呼。冯经理介绍，通过融营通信外呼系统拨打骚扰电话，可以隐藏真正的主叫号码，防止被投诉。

　　融营通信 销售部 冯经理：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规避了运营商检测呼出记录的这一条。

　　有了这样的规避技术，融营通信会向拨打骚扰电话的公司收取每分钟0.1元左右的通话费。大量骚扰电话，为融营通信带来了丰厚的话费收入。

　　融营通信 销售部 业务经理：一年我们纯话费收入差不多将近一个亿。我们服务客户大概两万多家。

　　记者：两万多家？陌拜能占多少？

　　融营通信 销售部 业务经理：80%往上，基本上都是打陌生电话的。

　　容联七陌，是上市企业容联云通讯旗下子公司，也在为电销公司提供外呼系统和线路。在这里，骚扰电话同样被隐晦地称作“陌拜”。

　　容联七陌业务经理：如果是那种陌生拜访，我们也有陌生拜访的线。在我们平台上跑三万多家客户，肯定有一部分是做陌拜的。

　　容联七陌为拨打骚扰电话的公司推出了另一种技术，来应对用户的投诉和监管。

　　容联七陌业务经理：只能给您申请有一个号码池的那种，号码池里面有几十个、几百个、几千个号码。您每外呼一次，就会轮显里面一个号码。

　　记者：每次显的号码，是不一样的吧？

　　容联七陌业务经理：对，而且有可能是以前被人家用过的。

　　随着调查的深入记者发现，围绕着骚扰电话这个黑色产业，除了这些专门提供外呼系统的公司，还有人在为骚扰电话提供大数据支撑。

　　杭州以渔公司，位于拱墅区一个普通的写字楼内。公司唐总经理在数据行业内摸爬滚打数年，经验告诉他，这个黑色产业经常洗牌。

　　杭州以渔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唐总经理：虽然我们不大，但是我们做这行业相对来说比较早一点。我们也不会做大的，因为这个行业没办法让你做得很大。做得很大，你就死得越惨。

　　公司技术员登录了一家装修公司通过杭州以渔所开的外呼系统后台，上面记录了某装修公司给用户拨打营销电话的录音。

　　杭州以渔系统后台录音：您好，我这边是官方客服平台的，这边关注到您有浏览过装修信息，想问一下咱这边是有装修需求吧？

　　唐总经理介绍，这些用户都是近期用手机浏览过一些家具、装修网站。虽然用户没有留下电话号码，但通过他们的系统却可以直接给用户打电话。

　　杭州以渔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唐总经理：他只要有浏览行为，比如你今天浏览这个东西，也没留电话，就可以给这个用户打电话。

　　记者：只要浏览网页就行？

　　杭州以渔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唐总经理：对。

　　记者不解的是，浏览网站的用户并没有留下手机号码，这个系统怎么就能拨通用户电话呢？

　　杭州以渔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唐总经理：每个人手机上对应一个MAC号（手机识别码）是不是？这个时候其实你的号，就可以匹配到这个手机。这个手机是裸露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拨打骚扰电话的公司使用这样的数据，以渔公司收取每条三元的费用。为了进一步核实，记者也开通了一个外呼账号。随后，杭州以渔公司便下发了近期登录记者想了解的网站用户数据，手机号码虽然是加密的，但确实可以拨通。

　　看来，只要用户浏览了网站，以渔公司就能通过这个系统，把相应的推销电话打给用户。

　　杭州以渔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唐总经理：这个产品说白了，我们很多人谈起来，其实是属于违规的，有点违规的性质。

　　涉及用户上网行为的精准大数据，成了骚扰电话这个黑色产业的香饽饽。记者调查发现，不少公司都在从事类似的业务。

　　郑州绿牵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业务经理：所有访问过这个群体，全都能拉出来，而且实时的。今天你拿到的是昨天的，隔一天给你，所有数据都是隔一天给你。

　　乘移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业务经理：它能根据用户的活动范围。

　　记者：是通过手机号，知道他的活动范围吧？

　　乘移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业务经理：对。

　　青牛公司 业务经理：精准的大数据，就是这个业务匹配的是他的电话号码。比如，他在哪里浏览、搜索过这个关键词，怎么去触达到这个客户的电话号码。

　　除了利用加密的号码给用户拨打骚扰电话，部分公司还能通过技术手段，获取用手机上网用户的明码手机号码。

　　乘移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业务经理：抓取我自己广告页面的用户，其实我们管理后台的人是可以看到客户号码的。价格有点高，15元一条。

　　而郑州绿牵网络公司，则号称几乎可以获取登录所有网站用户的明码手机号码。

　　郑州绿牵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业务经理：客户用手机打开这个页面的时间，他就被获取了。

　　记者：电话号码是吗？

　　郑州绿牵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业务经理：对，他不管是买智能家居还是买衣服、买包，还是买香水、电脑，或者是家电设备，都可以获取到。

　　记者：这种数据你们一个月能跑多少？

　　郑州绿牵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业务经理：一个月也得有百万条吧。

　　为了证实所言非虚，赵经理为记者提供了近期登录某大型购物平台的用户手机号，全部明码，记者对部分电话进行了核实。

　　记者：您好，您最近用过某购物平台吗？

　　女士1：有，一直都有在用。

　　记者：您好，您最近在某购物平台买过东西吗？

　　女士2：都喜欢在某购物平台上买东西。

　　赵经理特别强调，买卖明码的用户手机号是违法行为。这样的数据生意，必须通过一个不留痕迹的聊天软件进行交流，交易也只能用虚拟货币。

　　记者：那钱怎么给，数据怎么给呢？通过什么方式？

　　郑州绿牵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业务经理：钱一般就是走虚拟货币。

　　记者：虚拟货币？那数据怎么给我呢？

　　郑州绿牵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业务经理：通过刚刚给你说的那个软件。

　　用户上网行为等大数据就这样被滥用，并带来了严重影响我们生活安宁的、无休无止的骚扰电话。

编辑： 陈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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