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城事”展览现场。(唐严摄)
“五一”前夕,宁波望京门城墙遗址博物馆试开放,吸引不少市民参观打卡。5月18日,它将正式对公众开放。
望京门,又名朝京门、迎恩门,民间称为西门,位于今望京路与中山西路交叉口一带。历经千年岁月变迁,望京门一度已成为远去的记忆。
2016年8月至2017年6月,为配合中山路综合整治工程,宁波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现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在对望京路与中山西路交叉口东北地块进行抢救发掘时,揭露出望京门北段的罗城遗址,城墙局部基址得以重现于世。
如今,伴随着望京门考古遗址公园的建成及望京门城墙遗址博物馆的开放,人们可以从一段城墙中探寻宁波城市的发展史。这段古老的城墙,是“海上丝绸之路”的活化石,更是作为中国大运河之“南端口”的港城宁波千年历史演变的见证物。
记者黄银凤
遗址公园、博物馆开放
展出“千年城事”
青瓷执壶(唐代)
望京门城墙遗址博物馆位于望京门考古遗址公园内,地处望京路和中山西路交叉口东北角。
目前,遗址公园已经建成开放。该工程总用地面积12035平方米,总投资6456万元,主要由城墙遗址博物馆、下沉广场、庭院休闲区、绿化坡地和公交首末站等部分组成。
望京门城墙遗址博物馆项目于2020年6月奠基开工,2021年12月底建成城墙遗址陈列馆,之后进行博物馆安保及其他提升工作。今年3月通过报批,正式定名为望京门城墙遗址博物馆。
青瓷鬲式三足炉(南宋)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望京门城墙遗址博物馆,是一栋单层建筑,长72米,最宽处31米,高6.5米,面积2165平方米。博物馆依照明州罗城(望京门段)遗址的走向和范围,大跨径建造在遗址上方,既是遗址的保护建筑,更是展示宁波千年建城史的实证空间。”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副院长、望京门段罗城遗址考古项目领队林国聪告诉记者。
目前正在展出的博物馆常设展览“千年城事”,分为序厅、城墙复现、城纪千年三个板块。
走进博物馆南正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序厅。地面上有条长长的时间轴,漫步其上,恍若穿越1200年,回到唐代设“明州”城的那一天。
黑釉盏(南宋-元)
展厅中使用大量的图片、文献、城墙遗址、沙盘等进行立体展陈,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古宁波城墙遗址了。
展厅正中特制的大型玻璃罩内,有一段长18米、宽16.5米的墙体,面积大约300平方米。当时考古发掘出来的明州罗城城墙(望京门段),墙体长度约79米,一直延伸到现在的西门口地铁站北侧50米保护处,如今出现在观众面前的是当初挖掘的中部区域,这段城墙大致呈南北走向,用不同颜色的线条表示不同的时代。
“我们所看到的城墙,虽残损严重,但结构清晰、筑法规范、沿革明确、早晚有序,集中反映了宁波自唐末至民国1000多年间的城防建设史。”海曙区文物管理所所长孙国玲说。
从一堵墙
看见一座城市的变迁
唐宋城墙外侧局部。
历史上的望京门曾设有瓮城和水陆两座城门,是唐宋时期宁波罗城创建的10座城门、元代以后保留的6座城门之一。
在“千年城事”展览现场,层层叠叠的地层堆积与密密麻麻的遗迹遗物,生动再现了宁波罗城自唐末始建以来1000多年的兴废更替与盛衰荣辱。
“站在望京门,一眼望千年。从一堵墙,我们看见一座城市的变迁,以及城里百姓生生不息的故事,并藉由现场展出的城墙遗址、出土的文物真迹,通过可观可感可触摸的体验,重新唤醒这段有温度的岁月。”林国聪这样感慨。
望京门城墙奠基创建于唐末。从林国聪的讲述中,我们看到了望京门及其所串起的千年罗城发展史上那些波澜壮阔的岁月——
陶人像(元代)
唐末,明州刺史黄晟修筑罗城,共设十门(望京门为其一),保境安民;两宋时期,曾巩、吴潜等多任知州(知府)曾主持修城,整治之后,城池高壮,门楼鼎创,焕然若新;元代宁波城墙虽一度被毁,但经增葺、修补、复建、扩建,更显其巍峨庄严;明清两代,宁波修城设防,海定波宁;清晚期,宁波开埠;民国时期,宁波罗城城墙被全部拆除,标志着千年古城时代的最终谢幕。
时光虽然已经远去,但作为无数先民心血结晶和港城历史物化见证的城墙,依旧并将长久存活于人们的记忆中,它不仅镌刻着宁波城市前行的岁月印记,更传承着宁波“港通天下、书藏古今”的精神气韵。
“这座城市跟我们同呼吸共命运,了解了它的变迁史,你是会动感情的。展现在你面前的这些文物,它们看上去不一定很精美,甚至有些破碎,有些粗糙,却能带给你一眼千年的深深感触,从中你能感受到有血有肉的岁月。”林国聪动情地说。
宁波作家鲍静静表达了同样的感触。“当我站在望京门,透过这堵人文之墙,拨开历史的烟云再来看甬城,自豪感油然而生。”鲍静静感慨,先秦时宁波设县建制,广州还是宁静的村庄;唐代宁波建州,“海外杂国,贾舶交至”,上海还是海滨渔村;宋代宁波成为四大港口城市之一,天津还是一片滩涂;近代宁波五口通商开埠,青岛、大连的城镇化刚刚起步……
古运河边的望京门
是乡愁也是“活化石”
望京门是通往都城的“官门”,它可直通浙东运河(西塘河)和浙东官道,沿西塘河岸通向余姚、绍兴和杭州,再通过京杭大运河通直抵国都。
出望京门,在通往京杭大运河的途中,曾有5座古桥横跨在西塘河上。因这条河是古代宁波通往京杭大运河的必经水路,为方便那些扬帆鼓篷的河船行驶,古桥都建得高大雄伟,气势非凡,桥洞跨度和高度都在10米以上,上桥步阶32级左右,桥下还有桥带供拉纤者行走。
西塘河从望京门出,连接高桥,和如今的地铁1号线平行。旧时,距望京门二十里水路的高桥是咽喉要道,因为过了高桥,船只即将从内河进入下江,西通京杭大运河,东达大海。大凡宁波进京赶考的学子,抑或宦海沉浮的官僚到任或辞任,都要经过这里。
从现场展出的望京门及从望京门水关上所见的西塘河历史影像中可以发现,高桥桥额上书两幅楹联“水涨春江双虹移来天上,月明夜渚一珠点到波心”“长风巨浪想见群公得意,方壶圆峤都从此处问津”。可以想见,当初以望京门为节点的交通体系意义非凡。
历史文物、山川河流常常维系着赤子的乡愁。
鲍静静讲述,她小时候,西塘河两岸民居林立,河埠头捣衣声不断,航船桨声欸乃,她常常坐船到外婆家小住。
鲍静静回忆,当时河的对面就是饮食店、药店、理发店、供销社、水产店遍布的街市。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汽车等交通工具的增多,西塘河的运输功能逐渐淡出了市民的视线。
“时光不老,穿过望京门遗址的那条古运河,会永远地流淌在我的生命里。”鲍静静说。
城墙、舟橹揖别而去,文脉却不曾断流。
望京门城墙遗址出土的文物标本数以千计,其中完整可复原器物1900余件(套),主要为越窑、龙泉窑、景德镇窑、闽清义窑、福清东张窑等全国各地的精美瓷器及其他遗物。
“这些文物发现,为‘海上丝绸之路’之‘活化石’和‘中国大运河’之‘南端口’的港城宁波提供了例证。”林国聪说,唐宋明州港和元代庆元港是东亚的枢纽港,也是面向全球的世界港,在帆船时代,海外巨舶候潮进出宁波港,在此形成“千帆海舶风”的胜景。这些景象,从考古发掘的遗迹遗物中有生动的体现。
城墙遗址活化传承
在全国有示范意义
此次博物馆所展示的明州罗城(望京门段)城墙遗址,不但清晰反映了宁波自唐末建城以来1000多年的城市发展脉络,也是名城宁波最为重要的历史文化遗存之一,为宁波乃至我国东南沿海州府城墙建筑史、城市发展史研究提供了宝贵案例。
连日来,记者采访了多位专家,他们从多方面对此进行深层次分析。
“一段长达79米的古今重叠的完整城墙被发掘出来,在城市考古尤其是古今重叠型的城市考古案例里是不多见的,甚至可以说是罕见的。”林国聪表示,“我们挖出来的是古代州府一级(明州城)的城墙,而不是普通的城墙。历经千年的兴与废、建与拆,仍然有一段古代州府城墙能够完整保留下来,这非常难得。”
然而,土遗址保护是一个世界性的技术难题,在南方潮湿环境中,如何有效保护夯土城墙遗址,是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现实问题。
为此,有关单位征求了多位专家意见,召开论证会,研讨科学保护的可能性,并委托浙江大学土遗址保护专家张秉坚教授团队编制了《宁波望京门城墙遗址公园原址保护设计原则研究报告》。最终决定采取“小环境控制方案”,在城墙遗址揭露区上方搭建双层电加热玻璃罩,在玻璃罩内建设气相补水系统,同时配备电气工程、温湿度监测、水位控制、喷雾系统、新风系统和照明系统等设备设施。如此一来,既能使城墙遗址揭露区的日常保护简单化、自动化,又有利于遗址的长效保护,还能向公众直观呈现遗址的千年真容,这在国内尚属首创。
“这项创举将惠及当今、传承后世,体现了宁波作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在保护文化遗产、留住历史文脉方面的责任与担当。”宁波市文物局相关负责人表示。
当年,明州罗城(望京门段)城墙遗址一经发现,立即引起了社会各界特别是建设、规划、文物等部门的高度重视。
2017年3月,考古尚在进行中,浙江省文物局就向原宁波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现宁波市文化广电旅游局)发函下文,明确提出了“建设考古遗址公园”的目标。
2017年7月,考古发掘刚结束,市文广新闻出版局就向宁波市政府提交了《关于加强明州罗城遗址(望京门段)保护工作的报告》。
经过相关部门多次协调沟通及多轮专家论证,宁波市委、市政府研究决定:调整遗址所在地块为文物遗迹与绿化混合用地,取消原计划的地下车库建设,大幅缩减公交首末站占地面积,依托城墙遗址,结合城市功能建设考古遗址公园,要求在科学保护的前提下予以充分展示利用,让公众共享城市考古与文化遗产保护成果。
今年5·18博物馆日当天,我市精心打造的望京门城墙遗址博物馆将正式开放。“科学保护已然消逝的千年古城,全面展示重见天日的城市遗存,它无疑是回望宁波千年城墙建造史和城市发展史的实证空间与精神家园,也是追寻宁波城市演变轨迹、品读厚重历史的文化地标与重要窗口,必将成为市民、游客了解感悟宁波和日常游览休憩的好去处。”林国聪说。
照片除署名外,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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