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宁波网记者 顾嘉懿
虽然一直有人提醒,“七夕”主打不是爱情,而是女儿乞巧。经不住约定俗成,谁让牛郎织女就约好了在今天见面呢!
在这个“中国情人节”里,自然要听甜甜的爱情。宁波民间文艺中,有这么几段爱情,甜不甜的另说,但都足够经典。
“若要夫妻同到老,梁山伯庙到一到”
在宁波讲爱情,第一个IP肯定是梁祝。
2006年,由浙江省宁波市等四省六地联合申报的“梁祝传说”列入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中国梁祝文化研究会会长、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周静书看来,梁祝传说在宁波可以说源远流长。
宁波梁祝公园。
梁山伯,晋人,会稽人士。他原本的简历很短,细节大多来自后人附会。
北宋大观年间的明州刺史李茂诚,为了让人相信梁祝故事是真的,亲自执笔写了一篇《义忠王庙碑记》,把梁山伯的生卒年月日搞得清清楚楚。包括祝英台出嫁的日子、与船公的对话,具体到时辰。
故事的后半段——梁山伯从万松书院毕业,做了鄞令,然而不幸在任上病死,“葬鄮城西”。
最早这么说的人是晚唐张读,他在《宣室志》这一目前留下来记录梁祝故事最早最详尽的版本里,将梁山伯与宁波扯上了关系。
到了南宋地方志,梁山伯葬在宁波成了事实。乾道《四明图经》载:“义妇冢,即为梁山伯祝英台同葬之地也。在县西十里接待院之后,有庙存焉。……按《十道四蕃志》云:‘义妇祝英台与梁山伯同冢’,即其事也。”南宋宝庆志《鄞县县境图》,这张宁波城市最古老的地图上,鲜明标注着“义妇冢梁山伯祝英台室”字样。
南宋《鄞县县境图》里的“义妇冢梁山伯祝英台室”。
梁祝墓旁,有一座不知起于哪朝哪代的梁山伯庙。宁波地方一直流传,梁山伯是个好官,勤政爱民,致力于治水,梁山伯庙最初不是为爱情而建,只是单纯希望他保佑地方上风调雨顺。
20世纪初的墓与庙老照片。
只是后来慢慢地走偏,美好的爱情卷没了一切,渐次流传出“若要夫妻同到老,梁山伯庙到一到”的话来。梁山伯庙还有“送子殿”,古人多厉害,要拜就一步到位。
1997年6月下旬,梁祝文化公园施工时发现一座砖室墓。考古报告说,墓葬的年代可以推测到西晋早期,墓主人是一位出生于寒门的下品官员。多么巧合!虽然从来没有人说这就是梁山伯的墓,但好像大家都愿意这样相信,因为相信比较幸福。
考古发现的砖室墓。
2016年,宁波大学教授张如安还找到一首南宋日僧北山道隆的诗:“灯残雪案同床梦,蝶化荒丘几度化”,这是学界发现已知最早的梁祝化蝶诗。
其实我们都知道,梁祝大概率只是传说。但一代代人总是想尽办法为他们寻找“出处”,好像这样,爱情会愈发真切起来。
在日本流行的“牡丹灯笼”
牡丹灯,牡丹亭,差一个字,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元末明初,镇明岭下,有乔姓书生丧偶。元宵节那天,一个名叫符丽卿的姑娘带着丫鬟提灯而来,私会半月有余。有一天,邻居老翁告诉乔生,看见你和一个骷髅在一起,乔生起疑,在月湖湖心寺看见了符丽卿停灵的棺木。
古湖心寺旧址。
乔生和许仙一样,他怕了,请道士捉鬼。符丽卿不是白素贞,没有成全官人的意思。既然不能同生,那就一起死好了。乔生一日酒醉,取道湖心寺,再被发现已在棺中。此后每到月黑风高夜,人们总能看见乔生和一姑娘提灯走着……
这个故事,被明人瞿佑写在《剪灯新话》里,传到日本后,不知怎么触动了日本人的神经,流传成日本三大“鬼话”之一。
牡丹灯笼。月冈芳年《新形三十六怪撰》
日本人在讲述这个故事时,导入了更多本国审美,阴森恐怖的气息更为浓烈。比如上田秋成翻改中国小说的名著《雨月物语》,有一篇“吉备津之釜”。符丽卿化名“矶良”,因为“正太郎”的辜负,化身冤魂。正太郎死时,只见发髻,不见尸首,更加骇人。
对“牡丹灯记”最钟情的作家是山东京传,他至少创作了四个不同版本,包括读本《浮牡丹全传》,合卷《戏场花牡丹灯笼》等。他爱极了“月夜挑灯前行”的场面,孜孜不倦,一遍遍写。
日本歌舞伎也演这个故事,比如《阿国御前化妆镜》。故事里的女子“阿国”被“元信”辜负,其侍女提牡丹灯笼将元信引导至阿国府邸。牡丹花落,府邸化作荒寺,阿国变成骷髅一具,妖冶夺目。
歌舞伎表演《怪谈牡丹灯笼》。
在日本,其翻改的文艺作品还有很多。纯翻译的《奇异怪谈集》,浅井了意《伽婢子》里的《牡丹灯笼》,《夜窗鬼谈》里的《牡丹灯》,三游亭元朝的《怪谈牡丹灯笼》,小泉八云文学作品集《灵之日本》里的《宿世之恋》等等,都以“牡丹灯记”为原型。
这个故事还被翻拍成恐怖电影。1968年山本萨夫执导《牡丹灯笼》,1993年宫泽理惠主演的《青春牡丹灯笼》,2019年的《令和元年牡丹灯笼》是其中比较有名的。
1968年山本萨夫执导《牡丹灯笼》电影。
相反,因为《剪灯新话》明朝即被封禁,这个故事在国内流传反而不广。发生在宁波月湖的鬼故事,也可以说是“墙内开花墙外香”了。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这几日,浙江省博物馆镇馆之宝“万工轿”从武林馆区被搬迁到之江馆,拆卸拼装过程引起许多媒体的关注。
拆卸中的万工轿。据浙江省博物馆
这顶万工轿是现存万工轿中最豪华的一顶,据载是20世纪50年代初,浙江省博物馆老馆长江闻道从宁海城关大米巷“聚成号”当铺征集而来。整个轿子重量在200公斤上下,由8人肩抬,是名副其实的八抬大轿。
很难想象这顶轿子真正被使用的样子。木雕彩轿,朱漆泥金。飞龙舞凤的轿顶,层层相叠,簇拥戏曲故事。魁星点斗、天官赐福、麒麟送子、和合二仙……金银彩绣制成的轿衣垂挂流苏,阳光照在玻璃板上,投出五色的光。
小宫灯、小铃铛互相轻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摇一晃,一步一响,每一下都走进轿中少女的心里,羞赧、忐忑、婉转情长。
宁波人不太露富,只有在嫁女这件事上,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心思,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只为编织一场无瑕的梦。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所有美妙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这场喜宴,酿了十八年的女儿红,只为一场华丽而盛大的绽放。
前几年,有一句网络语很红:“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这句话出自宁海人何晓道创作的言情小说《十里红妆女儿梦》,全诗如下:“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他人。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何晓道对十里红妆是真爱,可以说没有他也就没有红妆文化今天的影响力。1963年生于宁海的他,20世纪80年代起便以超前眼光在浙东乡间广泛收集红妆用具,醉心其中,不畏艰难。2003年,他以个人收藏创办十里红妆博物馆,化私为公,终将红妆文化打造成地方名片。
在七夕这样的节日里,以“红妆”妆点,也是一份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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