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在这个旨在让每个人爱上读书的日子里，我们再一次想到了涿州。
去年七月底，京津冀连降暴雨，河流水位上涨，作为出版业库房重镇的涿州压力空前，很快多家出版机构库房被洪水淹没，出版人开始与时间赛跑。
时至今日，大半年过去，那里的情况怎么样？那些一辈子与书打交道的人，是否还坚守着对书的热情？在这个日子，他们又有哪些期待？
25年来遭遇的最致命损失
昨天，再次联系到黄平时，他正在去往涿州的车上。
作为中图网的创始人、CEO，北京涿州两地奔波对他来说已经再平常不过。在涿州，中图网有着容纳400多万册图书、近两万平米的仓库，而在那场水灾中，仓库超过80%受损。一夜之间，中图网面临灭顶之灾。
当时的仓库场景。受访者供图
如今想起来，黄平仍心有余悸：“刚刚受灾时，大家很担忧。我们公司很多人都是把卖书作为自己的终身职业，很多人是想着这辈子就在这里干了，结果水灾一下子把绝大部分的书都淹掉了。”
“我当时是在现场，我们公司有些不在库区这边的员工，比如在北京这边的很多人，（救人那天）晚上也都没有睡觉。大家还在想公司怎么办。”黄平说，这是企业成立25年来遭遇的最致命的损失和打击。
从北京赶到涿州仓库时所看到的场景，一直印在传奇图书创始人田学锋的脑海里。“当时淤泥、洪水和图书混在一起，把仓库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我们半天才打开。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有些年纪大一点的，当场就哭出来了。”田学锋告诉记者。
当时的传奇图书仓库。受访者供图
田学锋说，他曾设想无数个可能的场景，但没想到会“这么惨”，800多平方米、价值1100多万码洋的图书几乎全部报废，每本书都像面包一样，被水泡得鼓了起来。
当时，北京西南物流中心涿州园区有几百家出版商的库房，受灾情况都很严重。纸上声音书店创始人闫兵告诉记者，当时公司3000多平方米的仓库几乎全被淹，清理下来有80%的书受损。
“当时很多网友表示，愿意购买泡水书，我们真的非常感动，但我们还是拒绝了。”黄平说，当时基本上所有的图书公司都表示，不会出售泡水书。
黄平说，在洪水中浸泡过的书，可能带有大量病毒、细菌，对身体健康不利。唯一情况好点的，可能就是那些有塑封的、只是发潮的书。但即便如此，这些书如果品相不佳，也不会重返市场。
所有的泡水书都被300块钱一吨的价格当废纸卖掉了，这让田学锋和所有的书商、出版人都心痛不已。
“很多书是绝版书，跟着我搬了好多地方，十多年下来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有感情了，真的非常可惜。”田学锋说，自己在洪水里抢救了一些受损情况不太严重的书，一页页晾干，收藏了起来。他说，这算是对以后生活的一种激励。
带着大家对书的热爱坚持下来
“说实话，这次水灾对于涿州的出版商们影响还是很大的，除了极少部分撑不下去的，大部分还是坚持了下来。”闫兵告诉记者。
在黄平看来，中图网以及其他出版商们能“活下来”，除了对书的热爱，更重要的是社会各界与政府的支持。
2023年8月2日晚，中图网推出“中图网加油包”“中图网加油包文创版”两个产品，价格均为99元，其中“文创版”则将10%的资金用来支持同行恢复生产，希望以这种方式进行自救。
截至8月5日凌晨，“中图网加油包”和“中图网文创加油包”销量超过20万套左右，以单价99元计算，销售额已超2000万元。由于购买者众多，网站一度无法打开。9月8日，经过30多天的清淤消杀、图书抢救与整理，中图网宣布正式复工。
中图网复工。受访者供图
与此同时，政府以及行业内的救援也在进行。“当地政府在复工复产上给了很大支持，不少外地同行也积极捐款捐物，帮助我们渡过难关。”田学锋告诉记者，今年1月份的北京图书订货会上，很多新老客户表达了慰问和支持，让他很是感动。
“与书打交道了一辈子，没有对书的热爱，很难坚持下来。”田学锋说，出版行业利润低，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业内人士都私下调侃说，大部分投资人都不会进入这一行。但是每一次看到读者买到自己喜爱的书，他们的成就感就多一分。
3月22日，位于河北涿州的中图网仓储中心开启了一年一度的“春季淘书会”。在现场，黄平表示，水灾发生后，在当地政府和各方友人的帮助下，目前他们“已经基本上走过来了”。有读者用“凤凰涅槃”来形容当日走进仓库的感觉。
黄平、闫兵、田学锋等出版商们都没有离开涿州，原来的仓库被清理干净，新的图书再一次从四面八方涌进这里。只有仓库里一些剥落的墙皮、稍微弯曲的货架，告诉着所有人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如今的传奇图书仓库。受访者供图
“随着人们看电子书越来越多，加上短视频、直播的影响，人们对书的热情越来越低，也影响着纸质书的消费。”田学锋表示，书既是他的事业，也是他的“灵魂避难所”，但他更希望，书是所有人的精神食粮。
黄平说，相比半年之前，出版业同仁们的状态已经好多了。“如果说还需要社会的帮助，其实我会去想另一个角度，就是全社会需要共同去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我想还是需要营造深度阅读的社会氛围。”黄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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