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土法造铁链

　　胜利路社区84岁的居民严宝泰，闲下来喜欢做白铁皮。他是镇海人熟悉的“白铁皮”老头，店开在南街菜场边上，做畚斗、水壶等，有一批忠实的老顾客。2年前，自感实在吃不消，老人关门歇业，真正退休了。

　　严宝泰年少时在老板家做车筒轱辘，新中国成立后合并进入镇海锚链厂。那时他30岁不到的年纪，正是最好的年华。年富力强，翻身做主人，严宝泰的力气和智慧都迸发了出来，用在如何做好锚链上。

　　他毕生最自豪的事，是在1956年，和两三位师傅一起，用土办法打造出一根铁链。

　　“当时麻绳很紧俏，渔业公司催着锚链厂要货，眼看赶不及交货，我想试试用土办法制作。”严宝泰和师傅们把钢材截成一段一段的，厚度1.6厘米。之后，地上放块大石头，一块铁皮压在上面，钻个洞。钢材一端套在洞里，另一端由两三个人合力拗弯。拗成一个铁环大致的形状后，放到炉子里煨红。再将前尖端和后尖端削去一点，拼拢。

　　第二个铁环成形后，拿锤子开个口，把第一个嵌进去。如此类推，终于赶制成一条粗细均匀的铁链，长25米。经测试后，当即连锚一起应用到渔船上了。

　　“手工制链，受的罪是不用说了，做起来全凭力气和巧劲。”严宝泰的手，布满老茧，手掌处尤其厚，这都是力气活的印痕。第一根铁链造出来后，别处的锚链厂都派人来取经，想看看土法怎么做的。此后，他和伙伴们越做越纯熟，手工技艺也不断改进。

　　老人的印象里，原锚链厂红火异常，人来人往，一派繁忙的劳动景象。江边的渔船，沿码头泊成一长溜。空气中带着咸腥的味道，叮当叮咚的打砸铁物声连绵不断。“有多少力，使多少。打铁师傅都是一副好身板，天热的时候，腰上缚件汗衫，赤着上身，一锤接一锤地砸着。铁链、铁锚，源源不断地从简陋的厂房内生产出来了。”严宝泰说。

　　当年锚链厂红火时，有上门学技术的，有拜师傅的，有商家谈买卖的，有取货的。郭金亭、范宝清等人的名字还挂在嘴边，眨眼间，伙伴们年华老去。严宝泰说，剩下的也就几个人了，连面都不大见。趁自己还硬朗，空闲时，跑人家白铁皮店坐着聊天，看干活，依稀回味下自己当年的光景。

　　制锚与渔业的命运交错

　　镇海锚链技术的消亡，与渔业队解散的命运息息相关。

　　“镇海本地的渔业队早就解散了，剩下的只有几家渔业冷冻厂。镇海渔民也早就不再出海打鱼，而是穿鞋上岸做起工人、经营起生意。”西门社区一带，居住着几户原镇海渔业队的职工，一名马姓居民呵呵一笑，说，谁还去那风口浪尖讨生活呢！

　　镇海港沿岸，泊满的都是舟山、象山一带的小渔船。他们趁渔闲，休整生息。丽日当头，渔妇们忙着修补渔网，一层层地按序堆放。

　　象山渔业队“70008”作业船，在甲板上放置了大小两种锚。大的125公斤，用来抛锚停泊。小的一串20来个，每个40公斤，捕鱼时坠入海中，固定船身。船员孙师傅说，该船购于10年前，锚是在镇海配的，当时小锚只要300多元，现在价格起码涨了两三倍。

　　“船大锚大，有些大渔船，配的锚都是上千公斤的。尤其是外海的，必备大锚，抵抗风浪。”孙师傅说。

　　相对于普通渔船，宁波航标处500吨的海标船，配置惊人。两个1.2吨的铁锚，一个常用一个备用。船长介绍说，现代锚已改为纯钢制了，下坠力更好。锚，对于与海洋打交道的人，尤为亲切。蓝色海事旗上的主体，便是一只金色的锚。

　　汪贤年说，锚是最经久耐用的。咸水侵蚀力大，铁锚浮沉其间，却能使用多年。有次新闻播报，福建泉州出水了明代的四爪锚，别看它锈迹斑斑的，形状还在。“我开玩笑说，加点铁打一打，还能用。”

　　2009年，我区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队在澥浦镇古渔港调查发现了渔业维丰北公所、南公所遗迹和《公禁碑》、《勒石永禁》碑。

　　镇海文物管理委员会工作人员介绍说，渔业公所是民间组织，得到了当时政府的认可和支持。该组织曾发布公示，保障出海渔民公益。渔业公所北渔港口发现的一块公禁碑上第一条规定，便与锚链有关。写的是：“渔船上的锚缉，为船上要件，如生命一样，如有人偷窃被查获，送官究治。”可见，当时不但渔业发达，专门成立民间组织，还制定了规范的规章条例，用以相互约束，让渔业有序发展。

　　镇海渔业古来发达。海洋中有无穷无尽的渔业资源，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镇海人。吃赶潮货、串网货，渔味品种、吃法，乃至向官府进贡、缴税，全都寄托在一艘艘的小船上了。

　　据史料记载，宁波、舟山两地共有渔业公所90余个，其中宁波61个，舟山30多个，各类渔船4000多艘。原镇海县占8个，有溜网船近500艘，为宁波地区渔业公所数量之首、船只之最。地方民间渔业公所的建立，对处理海上事故、渔民抚恤安置以及渔业生产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记者 陈饰 通讯员 沈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