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于5月4日A13版刊登《我哥是烈士,可英名录里怎么没有他》的系列报道,7个多月来,社会各界始终关注着李继浩烈士墓地的寻找进程,不断有知情人士提供相关线索。
第一篇报道见报第二天,84岁的陈杰老人拄着拐杖来到报社,讲述与李继浩烈士相处的点滴。8月初,81岁的陈于树老人冒着酷暑找到象山县委党史办,他告诉工作人员,象山丹城长寿路北段东寺东面的一片橘林,就是李继浩烈士墓地所在。不久,象山县民政局和象山县委党史办的工作人员又在这一片橘林里开展地毯式搜索,最终掘到了烈士的遗骸。宁波民政局确认原版《浙江省革命烈士英名录》中的“李继洁”就是各方苦苦寻找的“李继浩”,并表示会将他的名字收入新版英名录。经过市、县两级相关部门的努力,昨天上午,李继浩烈士的英魂迁入了象山烈士纪念陵园!
在落寞地躺了60年后,李继浩烈士终于告别了无名烈士的辛酸和凄凉,终于可以和所有为党和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生命的烈士一起,接受后人的缅怀和追思。
带着军装进陵园入土为安
昨天上午10点,李颖一行走进象山烈士纪念陵园。大家胸前别着象征烈士千古的小白花,神色凝重,李颖手捧花束,一步一步走到烈士纪念墙前。300级台阶不算长,背后的故事却很长。
李继浩烈士的墓穴位于墓区最后一排靠右,封墓的工人先恭恭敬敬地放入一套军装,因为李继浩烈士生前是侦察兵,宁波军分区思量再三,送来一套特种兵的军装、鞋帽和一床被子,家属则又添了两床被子,细心地放下一双袜子。最后,一抔黄土被包得整整齐齐,安放在墓穴中央。这一抔黄土,是李颖从哥哥骸骨旁取来的,“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哥哥又是苦出身,不要再动他了。取一点土,就当是一个寄托吧。”李颖说,这既是哥哥英魂的所在,也将是后人哀思的所在。
仪式的最后,李颖作为家属代表发言。当讲到自己的两个哥哥牺牲时都这么年轻(按当时的情况,遗失军人多是牺牲了),都没有成家留下后人时,李颖几乎泣不成声,底下的人也都红了眼睛。但这泪,有悲更有喜。象山县委党史办副主任吕国民说,寻找李继浩烈士墓地的事情已告一段落,希望在各方的努力下,更多的无名烈士能有这样圆满的归处。
战友后事终有果解了心病
昨天上午,在送李继浩烈士最后一程的人群中,有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他戴着一副粗框眼镜,耳朵有些背。他叫周谒奎,今年82岁,是李继浩的战友,还与李家人有着多年的交情。“几十年来,一想到战友的后事没办好,我的心就感到不安。”老人说,自己清晨4点就出门了,这一天,他盼得太久了。
周谒奎长年住在慈城,他回忆,上世纪60年代初,家里有个孩子摔伤了。他抱着孩子去火车站打算到宁波看当时著名的陆银华老中医。候车的人群中有个老太太说起自己借来个烈士军属证,看病可以优先。周谒奎拿来一看,竟是自己的老战友,1951年7月初在宁海九郎山剿匪行动中牺牲的继浩班长!
周谒奎没有参加那次行动,当时他被派去别处执行革命任务了。战斗结束后,他又被调回来押送俘虏,“继浩班长的牺牲让大家既悲痛又愤怒,恨不得一枪崩了那几个俘虏,可我们是革命战士,不能那么做。”周谒奎说,“而且,悲伤归悲伤,从我们参加革命的那天起,就知道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换成是我,或是其他另一个战士,在那样的情形下,也会像继浩班长那样冲上去的。”
也就是因为那个烈士军属证,周谒奎与同住慈城的李家人联系上了,更和李继浩的父亲李生鸿成了忘年交。
李继浩牺牲不久,二儿子李继春又失踪了,部队开具了一份遗失军人的证明,接连的打击让李生鸿几乎一夜白头。在家里,他几乎不提李继浩的名字,以至于女儿李颖很长一段时间里说不上大哥的壮举。但周谒奎知道,和所有的父亲一样,李生鸿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儿子,“我们在一起时,谈的都是李继浩。”
周谒奎不确定李继浩葬在哪里,他也曾四处打听,却一无所获。1977年,李生鸿去世,周谒奎多次与李颖提及要找到李继浩的墓地。也正是他的执着,让李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烈士哥哥。
扫墓看烈士牌位只为找寻
在寻找哥哥墓地的过程中,李颖意外地与失散多年的堂妹吴德意(原名李接娣)取得了联系。她这才知道,这些年来,吴德意也一直在找堂哥。
李继浩的父亲李生鸿是上门女婿,加上膝下无子,吴德意的父亲一直将聪明俊朗的李继浩看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是从我们家出去参加革命的,父亲说,他那时候一提到革命,就眉飞色舞,眼睛都放光。”只是吴德意没想到,这一别,会是永诀。
吴德意回忆,1954年,父亲去世,临终前,他告诉吴德意,李继浩就葬在“九郎山”——可能是老人没说清楚,也可能是年幼的吴德意没听清楚,她误把“九郎山”听成了“九龙山”,并一度以为是四明山区某座不为人知的小山,堂哥本身就是余姚人嘛,葬在余姚,合情合理。
从记事起,吴德意就在余姚多个烈士纪念陵园里寻找堂哥的名字。那时候年纪小,班上很多孩子都把祭扫烈士当成了春游,只有她,一个个牌位地找啊找,希望能看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
几十年过去了,吴德意没有放弃。或许是天可怜见,数月前,她在报纸上看到了堂哥的名字,又联系上了堂姐李颖,她的寻找终于有了结果。
宁波晚报记者 童程红/文 张柯/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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