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选画作《篱菊》
人物名片:
刘文选,1923年生于四川省大凉山州会理县。著名画家、美术教育家。现为浙江省中国画家协会顾问、宁波画院名誉院长、宁波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
文选先生擅长花鸟,兼作山水、人物画,用笔矫健、气韵生动,布局严谨、大气酣畅,传统功力深厚。作品曾赴日本、美国、新加坡等地展出,并被选入《全国书画篆刻选集》、《中国现代书画家作品集》及《天安门藏画集》。出版有《刘文选画选》(西泠印社出版社)、《刘文选画集》(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刘文选作品集梅兰竹菊四君子系列》(中国文化艺术出版社)。
4月16日至5月1日,刘文选《九秩画展》在宁波美术馆开展,荟萃了他18岁到90岁之间的精品画作。
记者:首先祝贺您的画展开展,取名为《九秩画展》,有什么讲究吗?
刘文选:记得我在70岁生日的时候对养生“夸下海口”,争取保八争九超十,如今我真的到了90岁了,身体依然很好,可以继续创作,所以大家说一定要开个画展,以作纪念。在各方的帮助下,顺利地举办了这个画展,我非常高兴。本来叫《九秩中国画展》,但我还画油画,于是就简单地称为《九秩画展》。
记者:这个展览可以说是您创作历程的回述,回顾您的创作,大致可以分为几个阶段?
刘文选: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吧。一是求学阶段。我从5岁开始学画,因为父亲是县里有点名气的书法家,很多人都会来找他求字,母亲会画画又是个刺绣好手,我觉得刺绣很漂亮,因此对画画充满了兴趣。
上小学时,我得到当地的一位画家王谓春先生的指点。他认为我有学画的天赋,经常辅导我怎么绘画,那时我经常自己跟着《芥子园画谱》学画。到了初中美术课又开始学习西洋画,我们还经常去外面写生,我对中国画和西洋画都很感兴趣。尽管我其他课的成绩不好,但是画画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了,当时我就想自己将来一定要做个画家。
中学毕业的时候,我本来想念个中专学画画就可以了,但是我一个在云南大学做教授的舅舅告诉我不能目光短浅,一定要让我继续读高中,然后去念大学的美术系。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在老师的引见下认识了张大千先生,并有幸得到张大千大师的指点。国立艺专招生的消息就是张大千告诉我的。顺利考上国立艺专后,我被分到了油画系。
第二个是工作阶段,以教书育人为主。毕业后我来到了宁波的锦堂师范,后来又参与筹办了当地的大专、师院美术系还有美协、成人美术教育等工作。虽然工作忙,在培养美术人才的同时我也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创作。
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时间是在我退休之后,我终于可以到全国各地去写生、采风,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创作。
记者:您的画有您个人的风格,这些风格是在什么时候形成呢?
刘文选:国立艺专1946年从四川迁回到了杭州,我们的老师也主要是海派画家,所以我风格的形成主要受海派的影响。海派大师吴昌硕、潘天寿等是真正的文人画画家,大气、古朴,我非常喜欢。对我自己的风格来说,是在多年的创作中慢慢形成的,可以说是尽力做到博采众长,努力追求和吸收大师们的优点。
记者:我看这次展览有好几张大画,创作需要有很多元素的积累和积淀,而大尺幅的作品从绘画难度来讲又是需要更多的掌控和驾驭能力。花鸟画用大画来表现并不容易,是吗?
刘文选:大画不是简单地放大了来画,也不是为了画而画,而是因为需要。这是气势、风格、画的题材所决定的。比如荷花、牡丹可以画成大画,而菊花不太适合。老鹰可以画成大画,而麻雀就可能不适合。
对于大画的驾驭能力还需要笔墨功夫,构图章法上能够掌控得了,哪怕像潘天寿这样的大家也只画自己熟悉的题材,能够把握的题材。
我的家乡在四川大凉山,从大山来到大海边,所以我喜欢开阔的、大气的风格。构图上大处着手,大体出发,掌握整体效果,视觉上有冲击力,下笔也是大刀阔斧,当然小的细节也要注意,所谓大胆落笔,细心收拾。
我以后还要在画大写意的画时更加简练、集中、粗犷,只有一气呵成这股气才能气韵生动,没有了气就生动不了,而韵看似多余而不多余,比如点睛之笔。
记者:您擅长花鸟,兼作山水、人物画等,您是如何兼顾的?
刘文选:一个优秀的画家应该是全面的,但是有侧重点。艺术是相通的。其实我是学油画的,自己又喜欢中国画,说起学油画还有是有原因的。当时我考的是国画系,我们是预科读一年后才分专业的,当时李可染老师告诉我学油画画国画这条路的,他说这样可以多方面地提高自己,比如学油画可以提高造型能力。
画花鸟是当时省里分工下来的,画山水是我自己的爱好,从小就喜欢,因为家乡是个风景优美的山区。记得有一年画雪山,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画,我一下子可以画出来,因为家乡的风景都在心里。
人的精力和能力毕竟有限,所以同时要画好确实不太可能。尤其是梅兰竹菊越是平常的题材,能考验一个的功力。技法和修养。各种画其实都是相互需要的,比如人物画需要场景,那就需要花卉或者山水搭配。
记者:听说您中学时代随张大千先生在蓉城学画?当时是个怎样的情况?
刘文选:是的,我很幸运。虽然没有拜师之礼,但我是经过张大千先生的直接指点。大概是在1938年春,张大千正好在成都筹备一个画展,为了安静作画,他远离城市,带了一大批画工、裱画师、仆人、厨子住在青城山顶。我的老师带我上山想让大师指点一下我的画作,看看我是否适合学画。
那时,张大千已经很著名了,而我只是一个初学者,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吧。没想到张大千很平易近人,听说我们的来意后认真地看了看我带去的山水画习作,然后夸我画得不错,说“可以,学画完全可以。”并让我每个月都带着作品到他地方去两三次,他会抽时间给我指点一二。我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一下子有了无穷的动力。
从此我更加勤奋地画画,每次上山见他之前,都要认真地不断挑选和修改。因为张大千说要作出好画就要“悉心收拾,反复调整”。张大千还说,外国人老觉得中国画廉价,就是因为有许多人喜欢即兴挥毫,表现自己,老外就觉得国画简单、廉价。艺术一定要精益求精。
记者:您还受业于画界前辈林风眠、潘天寿、黄宾虹诸先生门下,能不能简单概括一下您的老师们?
刘文选:这些前辈给我的教诲很难忘怀,并受用终生。有三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潘天寿先生提倡的:守望传统;李可染提出的:立足创新;吴冠中根据这两句话发展出来的:创造风格。
林风眠在中西融合这方面做得特别好,他的水墨粉彩就是传统中国画的基础上创新的,所以有自己的风格,我当时就选过他的工作室上课学习油画,那时叫做林风眠教室。他很注重人体写生,当场给我们指点,他还把自己从法国带来的习作给我们看。
黄宾虹上课很喜欢改学生的作品,一看学生画得不满意,他就上去修改,一段时间以后,学生的作品就变成黄宾虹的了。
傅抱石画山水人物,很重视技法,他教我们半干湿中加工的国画技法,过去我们总是要等到干了再画第二遍,他有时需要在旁边放个小火炉来烘纸张,非常麻烦。如画上需要人物点景,他还会先把人物剪出来用大头针固定在需要的位置审视,然后根据需要来调整、推敲。
李可染很重视山水写生,写生回来,会根据作品重要安排画出光源,比如用逆光、测光。我们知道传统的中国山水画是不讲究画光线的,光影是西洋画中的概念。
记者:如今艺术品市场十分繁荣,但商业价值似乎取代了人文价值。您对于当前的书画创作风气怎么看?
刘文选:我认为,作为艺术家,首先要创作艺术价值,其次才是市场价值,也不是所有的艺术价值能够转成为市场价值,但只有先创作了艺术价值才可能有市场价值。
有的人说,我要同时考虑,或者说我只有解决了市场价值,才能带动艺术价值,这样我才能安心创作,于是各种各样的炒作就开始了,尤其年轻人处在这样一个相对物质化的环境中,觉得安静地搞创作等不及将来的被认可。这都可以理解,但是我还是要劝大家把外在的得失看得淡一点,或者把商业的竞争变成艺术的竞争,功到自然成么!
我还有一点体会,现在有些艺术家对于公益不够热心。艺术家应该有社会责任感,富有同情心的人,需要艺术家奉献爱心的时候,我们应捐献作品积极参与展出和义卖。在水灾和地震后,我发动和提议过好几次公益活动,自己带头,主动捐献,我觉得我们应该有这份责任感。记者 陈晓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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