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裂缝能塞进成人的拳头
其实,姚江干涸,除了长时间高温无雨外,还和江边村民过度抽水有很大关系。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同西江村一样,姚江边几乎所有的村子,除了零星一点蔬菜外,种植的几乎全是水稻。在蔡夏生的印象里,1967年那年早稻收割之后,马上就要种晚稻了,可6月下旬开始就不下雨了,田里已经接近干枯。为了播种晚稻,姚江边出现了数以千计“翻水”的人,也就是把姚江的水抽上来灌溉农田。
那时抽水机不多,大家用的都是最原始的水车。水车由两人扒住竹竿,双脚不停地蹬踏板,带动木片把水从江里翻上来。蔡夏生也是“翻水”大军中的一员,刚开始踩他还感觉良好,可一天踩下来,腰酸腿疼,脚板肿得就像馒头。
但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水浇进地里,就好像倒进了沙漠,没有带来半点滋润。在蔡夏生的记忆里,秧苗虽然插下去了,但半数以上都被晒死,田里的泥土几乎晒白了,裂缝能塞进成年人的拳头。到了秋天,村民都懒得去收割了,因为根本就没有稻谷长出来。那年的晚稻,整个生产队可以说颗粒无收,完全靠早稻的收成支撑了一年。
站在现在往回看,说起姚江干涸、姚江边村民最后都无水可吃的窘境,缪复元认为是缺乏科学调度、合理用水导致的。在他看来,出现旱情苗头后,如果不让那么多人去姚江“翻水”,姚江不会那么快就干涸,姚江边的村民也不至于后来得靠泥浆水维持生活。
根据《宁波地方志》的记载,那一年,“192.6万亩农田受灾,成灾171.9万亩,奉化江流域晚稻失种13万亩。”
一连串的数字背后,是怎样让人揪心的事实?当时的宁波又采取了哪些抗旱措施?在市档案馆,记者曾尝试搜索当年的报纸,寻找相关报道。
然而遗憾的是,1967年,正值文革时期,《宁波报》停刊,当年唯一能找到的刊物是《宁波大众》,而内容几乎通篇都是新华电讯,关于本地事件的记载非常少,提到旱灾的更是凤毛麟角。
从7月一页页翻到10月,发黄的报纸上,是一片形势大好:“精神变物质”、“亩产近千斤”、“‘斗私、批修’夺今年全面丰收”、“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那是瞎扯,许多地方连种都没法种,哪来的收成?一切还得从实际出发。”缪复元说,在他记录的数据中,仅鄞州就有5334公顷连作水稻未种,8334公顷农田无收。
旱情一直延续到秋天,天干物躁,当时为了保障冬季消防用水,宁波只好引进海水存储起来。一时间,内河泛咸,不但人不能喝,也不能用于灌溉,又影响了第二年的春播。
饮水困难带来的传染病
缺水的状况从农村蔓延到城市,人们很快发现,井里也抽不出水来了,少数的几个自来水龙头只能扑哧扑哧地“干吼”,百余家工厂因缺水停产,理发店只负责剪头发,不再给客人洗头,而当时政府的主要精力,也放在了保障城区用水上。
据缪复元回忆,当时市供水部门对为数不多的几个水源进行划片,按计划供水,并开发了几家工厂的深井地下水,又租了几艘轮船远赴上海运水。
大老远把水运回来,是黄的,同样需要沉淀很久才能喝。因为水质太差,还有污染,肠道病患者开始增多,有的地方甚至还出现了“二号病”,“拉肚子拉到人死”。曾住姚江边的村民张吉元回忆说,当时村里有名很年轻的小伙子,一连拉了好多天,开始也没太在意,后来拉到脱水,面颊深深凹了进去,然后开始神志不清,最后没能挺过来。
宁波市卫生防疫站原站长、已年近八旬的邱华士主任医师,从上世纪60年代初起从事卫生防疫工作。他告诉记者,“二号病”的医学术语叫做霍乱,是一种烈性肠道传染病,由喝生水、食物不洁等原因引起。当时饮水卫生极差,肠道疾病的人明显增多。
而在当时,很多人都丢下工作闹“革命”去了,防疫工作几乎处于瘫痪状态。虽然也有人下乡去做防疫工作,但人太少,旱灾面太广,无异于杯水车薪,因肠道疾病而致人死亡的事情时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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