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圣华在船上用竹竿指挥着水中的鸬鹚捕鱼。
正在捕鱼的鸬鹚。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78岁的张圣华老人就已经出了门。陪着他一起跳上家门口那条窄窄小船的,还有7个得心应手的伙计———捕鱼高手鸬鹚,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大雄、二雄、小乖……
许多人对于鸬鹚的认识,来源于小学二年级的课文《鸬鹚》,作者郑振铎是这样描绘的:“夕阳的柔红光,照在周围十余里的一个湖泽上,没有什么风,湖面上绿油油的像一面镜似的平滑。一望无垠的稻田。垂柳松杉,到处点缀着安静的景物。有几只渔舟,在湖上泊着……”
鸬鹚捕鱼,古来有之。早在唐代,杜甫就曾写下过“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的诗句,这里的乌鬼,就是鸬鹚,可见当年鸬鹚捕鱼已经很流行了。
转眼千余年过去,这种古老的捕鱼方式几近消失。在鄞州洞桥镇沙港村,以前很多人家中都养有鸬鹚,许多人也以捕鱼为生,但如今也只剩下张圣华和庄根华两位老人还在使用这种原始的捕鱼方法。
鸬鹚捕鱼,他们可能是宁波最后的坚持者。
60年如一日的清晨
早上5点多,天还黑着,只有零星的路灯睁着眼,沙港村还在静谧中沉睡,张圣华早早就起床了,去叫他的伙计们,老人早起的习惯已经延续了60多年。
老人的家就在纵横交错的农村水道边,独门独院,弄堂进去是个小院,7只鸬鹚就住在院子角落的禽舍里。它们的美梦被惊醒了,开始不情愿地扑腾翅膀。
“嘎———”清脆的鸣叫打破了早晨的宁静,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老人的带领下,一身黑衣的7个伙计,排着队,扭着屁股,沿着曲折小弄堂出去了,一路东张西望吵吵嚷嚷,也许是因为还没睡够,也许是已经饥肠辘辘。
“吁———”张圣华一声吆喝,鸬鹚顿时鸦雀无声。规矩早已立下,它们知道,再怎么叫嚷,主人也是不会给它们喂食的。
“都吃饱了,它们出去就不会好好抓鱼了。”老人解释说,每天只有傍晚捕鱼回来,作为奖励,鸬鹚才可以美美地享受一顿,然后就要等到第二天傍晚才能吃到东西,早上绝对不能给鸬鹚喂食的。
到了河边,老人拿出细细的绳索,开始做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将绳索套在每只鸬鹚的脖子上,刚好卡住鸬鹚粗大的喉管。脖子被套住了,鸬鹚捕到鱼就无法吞下去,只好叼着鱼回到船边。
脖套大有讲究,老人说,套得太紧,鸬鹚会难受,使不了力;套得太松,鸬鹚就会把抓到的鱼吞到肚子里去了,如果吃饱了,鸬鹚就偷懒。”
在系绳索的时候,一只鸬鹚很不友好,老人的手背被其长长的嘴巴狠狠地啄了一下,泛出淡淡的血迹。
老人只是在手背上草草地抹了一把,便提起这只鸬鹚,冲它吼了两声,随后用橡皮绳把它那长长的钩状嘴给套上了。
“这家伙小,(2013年)4月份才孵出来,还没驯好。”老人解释说,驯养要有个过程,等驯好了,鸬鹚就很听话了,不会再有攻击性。
离院子5米不到的村口有条小河,小河边的垂柳下停着一条小船。小船头尾微翘,船身狭长,像一片窄窄的柳叶,仅能容一人上船操作,它可是老人的“老伙计”了———已经伴随老人度过了三四十年的光阴。
很快,7只套了脖套的鸬鹚被带到了船舷两侧。它们一身黑羽毛,只有脑袋是白的,外形像老鹰,眼神精准有力。
天渐渐亮了,阳光下,鸬鹚黑亮的羽毛闪着健康的光泽。老人拿长长的竹竿点了一下河底,小船悠悠地出发了。
来自父亲的传承
张圣华一天的生计就是从这条数米宽的小河开始的。
弯弯的河道,清澈见底的流水,两岸的垂柳桃花,是张圣华童年的记忆。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这条小河淘米洗菜洗衣服。不仅如此,小河还是村民外出的重要通道。划着小船外出,就能一路通往洞桥、方桥、石碶等乡镇。
在老人的记忆里,小时候,父亲每天早晨带着鸬鹚外出捕鱼,晚上回家的时候,总能带回许多的鱼。后来大了一点,他看电影《洪湖赤卫队》,总觉得电影里唱的“清早船儿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说的就是父亲这样的人。
张圣华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学来的这门手艺,只记得那个时候,村里很多人都会用鸬鹚捕鱼,而且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儿。父亲则常对张圣华说,学会捕鱼,有门手艺至少不愁没饭吃。
四五岁的时候,张圣华开始学游泳,父亲把他扔在河里,又把他抱起来,几个回合,也就会了。夏天,张圣华几乎天天都泡在河里,晒得比泥鳅还要黑。父亲说,出去抓鱼,不会游泳能行吗?这是最基本的本领。
12岁开始,张圣华跟着父亲下河捕鱼。船小,容不下两个人,父亲专门给他打了一条小船。刚开始控制不了平衡,张圣华在小船上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稍不留神就会翻到河里,一天翻个十几次是家常便饭。
时间长了,他慢慢摸到了门道,逐渐成为有经验的捕鱼高手,只是他没想到,这捕鱼的营生一干就是60多年。
凭着一根竹竿,古稀之年的老人在狭窄的小船里轻松自如地操作。船舷两旁蹲着的鸬鹚,时而展翅扑腾几下,时而用嘴理理羽毛,一副乖巧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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