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邹新善在家里。(记者 孙红军 摄)
北仑新闻网讯(记者 胡洪雷)穿山村前大街邹新善老人,今年86岁。一生经历丰富,看过碶门、在部队里种过蘑菇、开过年糕厂……在后代眼里,他有讲不完的故事:穿山、大榭两地的战争记事、往日海盗故事、穿山村的名人趣事……邹新善常常把这些故事讲给后辈们听,但却一直没有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后辈们常让老人把这些鲜为人知的老事体写下来,让更多的人看看,定能引起不少人的回忆。在旁人的鼓励下,邹新善又拿起笔,仅用了半个月时间一口气写下了10余篇老故事。前些日子,记者来到邹新善的家中,听老人重新讲起了往日的故事。本刊选取了老人口中三位被穿山百姓广为流传的名人故事,与读者一起分享。
出生贫寒的上海穿山轮船公司创始人张逊佳
邹新善介绍说,张逊佳是个传奇的人物,她的名字在柴桥、霞浦、昆亭等地,80岁以上的老人几乎都知道,很多人还很亲切地叫她“逊姐”。很多人坐在一起时,会怀着敬慕的心情,讲起她的故事。“希望逊姐的名声可以不断地传下去,让年纪小的人也可以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邹新善说。
邹新善回忆,张逊佳出生在霞浦一个贫寒的家庭,年幼时因为父母无力抚养,就把她送给当时柴桥昆亭干岙人做了童养媳。“过去有句老话说‘生女莫给人家做童养媳,生儿莫给人家放牛羊’,但总有一些人家只得把女儿给人家做童养媳,否则出生后就只能丢弃,让人家给抱去领养,以后就看不到自己女儿了。”邹新善说,凡是收养童养媳的人家,也是同样贫穷的。这样的人家没有能力托媒人、送聘金为自己的儿子娶妻。因此,张逊佳在昆亭干岙人家的童年生活也是可想而知:起早落夜干苦活,吃的也是一口苦饭菜。
16岁,张逊佳结婚成家后,依旧没有改变不如意的生活状况。邹新善说,张逊佳结婚后,以割野草养猪度日,难以饱食。最为可怜的是,她还被公婆管得没有一点自由,常被周围有些人看轻。生活艰苦,还得不到旁人的肯定。张逊佳感到自己的生活太痛苦,就决心逃离家庭,去上海做女佣谋生。
这是张逊佳第一次出远门,备好衣服,早上背着包袱翻过昆亭大岭,往穿山方向赶路。到了紫石里隘时,已经是傍晚了。又饿又累,张逊佳停下赶路到魁斗桥旁边的过路凉亭休息。“太阳落山,又没有亲戚家过夜,逊佳只能在凉亭里过夜,竟大声地哭了出来。”邹新善说,这时,路过一位去看田头的老人。他见张逊佳可怜,就把她带到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五更,将张逊佳送到穿山码头,上了大华轮船。对这位老人的善举,张逊佳感恩一生,一直没有忘掉。
张逊佳到上海后,无依无靠,艰难谋生。不过,她天资聪颖,生相姣好,没几年,就成了一个漂亮活泼、能力又强的青年女子。有一天,她与上海富商孙仁辅相遇,被孙仁辅纳为小妾,这成了她人生的转折点。之后,孙仁辅的妻子去世,张逊佳成为正夫人,从此协助孙仁辅经营家业。张逊佳魅力很大,交际也甚广。孙仁辅要开四明银行时,因资本不足而难以继续。当时也是张逊佳到处帮忙拉股东,筹资成立了四明银行。
从此,张逊佳成了上海的大红人。她心眼好,广做善事,还不忘家里的人。邹新善说,逊佳写过一封信给干岙庙族长,托他修好干岙庙。又出资在芦江河的大河道上建造了一座洋式水泥桥,镌名为石澜桥。“桥呈弓形,涂有红漆,挺有气魄,从远处看过去,呈现在蓝天碧水之间,十分漂亮。”邹新善说,张逊佳还出资帮助张继堂建造了霞浦的新桥和庙桥,又造好了柴桥河头溪坑桥。而且,对逃离前曾经帮助她的里隘老人也是照顾周到,而且时常保持通信。后来,张逊佳办的“上海穿山轮船公司”,所招的员工也都是娘家的霞浦人。
六县闻名的石雕师傅王大昌
穿山曾有一位手艺高超的石雕师傅叫王大昌,以雕石算盘和石船扬名,在当时宁波六县很是出名。邹新善说,王大昌的名声很大,还和慈溪的一个航海业富商有个故事。
邹新善说,这故事是在他12岁的时候,王大昌的侄女讲给他听的。100多年前,慈溪有个航海业的富商,家产颇丰。富商为显示自己的成就,执意要打造一艘精巧逼真的石船。可是,他寻遍整个慈溪,也找不到一位能打造石船的能匠。快要放弃的时候,这位富商听说穿山的王大昌技艺高超,就让管家跑到穿山请他。
老管家来到穿山找到王大昌,说明来意后,就请求他前往慈溪雕刻石船。王大昌知道富商多是高傲,看不起手艺人,就先摆了点架子对付。王大昌向管家提出,上工第一天,要用洋蓝呢轿子抬到慈溪。慈溪富商听到这样的条件后,觉得王大昌架子太大,就没有继续邀请。过了几天,这位富商又有了打造石船的想法,就又让管家到穿山请王大昌。老管家一再相求,王大昌顾着老人的面子,就去慈溪雕刻石船了。
到了慈溪后,富商出了不菲的价格,选好石材后,就开始雕刻了。王大昌雕石船很是用心,用了5个月时间,就要完工了。只见石船雕刻得确是像真船一样,有船门,有住房,有窗;在仓房里有桌子、凳子。桌上有把茶壶,凳上有一个人坐着。前后两舱分隔,有一个撑船老大坐在船尾。有支撸放在后边船面上,约有半尺长的后小支枝橹伸出在船尾之外,前大半支橹在船上。但橹手柄的上端还留着一块拳头一样大的未完工的毛石,与橹手柄连在一起。富商见这块毛石很是不解,就问王大昌。王大昌说,毛石是要把它雕刻成十几圈作石链条用的,雕刻好后就可把橹手柄提起来向前往后摆动着摇船了。但石链条最难雕刻,最见功力,如果万一在雕刻时断了一圈,那就前功尽弃,非请他80岁的师傅来帮忙不可。但师傅年事已高,非要用轿子请来不可。
老管家打好一顶洋蓝呢轿子又来到了穿山村,却不见王大昌的师傅。王大昌告诉老管家,这师傅就是他自己,这轿子他是非坐不可。就这样,王大昌就坐着轿子又到了慈溪。富商见到轿子里出来的是王大昌,会意一笑,就请王大昌完成了精巧的石船。从此,王大昌的名气就更大了。
柴桥馄饨的第一代传人邹笙友
除了心系家乡的张逊佳和技艺高超又有个性的王大昌,在邹新善心里还有一个不得不讲的人,就是穿山卖馄饨的邹笙友。“他做的馄饨皮薄肉多,顶顶好吃。”邹新善这样评价道。
邹笙友出生于清光绪15年,幼年时父母就离世了,兄弟外出谋生,孤身在家,以卖小糖度日。邹笙友每天在轮船码头,敲着小铜锣卖小糖。那时候,穿山码头有“大华”和“穿山”两只轮船会来停靠。
有一天,“穿山”轮船到了码头,乘客们都拿着行李,下船后纷纷离去。而很多商人带着从上海、温州等地采购来的货物,忙着找脚夫肩挑手搬。轮船还在卸货时,有一个人就在码头上踱步。这人走到邹笙友跟前,从邹笙友口中得知卖小糖生意不是很好,家里又只有一个人,就主动提出要教邹笙友做馄饨。邹笙友一想自己孤苦伶仃,就立马认这人做了师傅。
从这天起,邹笙友就和那个从“穿山”轮船下来的人一起做馄饨。这个外地人为什么想在穿山落脚生根定心做邹笙友师父呢?后来很多人猜想,他可能是一个逃犯,也许是因得罪过强横的人而难以安居在家,成为一个流浪人。
那时的穿山码头,除了轮船到埠那天能有较多人买馄饨吃之外,平时很少有买馄饨吃的人。但是,一旦庙里或大祠堂里在做戏文,那就碰上了卖馄饨的最好时机。有一次,昆亭圣山庙里在做戏文,一些做小生意的人都去赶庙会,他们师徒俩也去了。第一天生意出奇的好。可是师徒俩夜里回到家里结账一算,收进的钱缺了不少。但昆亭是异乡客地,凡是吃了不付钱的人,都是难以对付的人,只得吃点哑巴亏。
戏文要连续做好几天,师徒俩就把馄饨担子放在当地人家里。第二天,又去赶庙会,师父提一篮包好的馄饨,徒弟肩挑两小捆柴爿。戏文是下午开场的,走到庙里戏还没有开场。邹笙友就在庙门外准备生火,好让馄饨及时下锅。这时,邹笙友发现没有带斩柴爿的斧头,一时慌了神。
邹笙友的师父知道后,二话不说,让邹笙友把柴爿一根一根斜放在石阶边沿,捋起衣袖,并拢五指,以手代斧,“啪啪啪”地就把柴爿斩成两段。前来看戏的人围拢而来,都感叹这个馄饨师傅武功了得。这天生意做下来,师徒两人收齐了馄饨钱。而且,第一天一个白吃馄饨的人主动付清了钱。此后,因为众人都知道邹笙友的师父有武功,谁也不敢白吃馄饨了。这位外来馄饨师傅来自哪里,后来又去了哪里,大家都不清楚。
邹笙友做馄饨的手艺,后来传授给了上周村的周阿岳。阿岳做的馄饨很有名气,人称“阿岳馄饨”。阿岳拜邹笙友为师,也就是柴桥第二代做馄饨的传人。周阿岳在春、秋、冬三季专卖馄饨,夏季则用冰厂里的冰块,敲碎后放些冷糖水和薄荷水制成冰食出卖。到抗日战争爆发时,国民党政府在镇海口将几只轮船沉入港中封港,以防日寇进入宁波,一般船只也不许进出。并且那时为了抗日,还把宁穿公路掏断,不能通车。因此,附近的所有物货都得从芦江河装运到穿山码头运出,进入的货物也大都在穿山上岸。在此期间,做脚夫的就有300多人,日夜搬运货物。这使阿岳独家做馄饨生意发了小财,在穿山买进两间房子。邹新善说,周阿岳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还活在世上。邹笙友的一家后来迁居舟山金塘沥港,他的子孙仍定居在那里。
记者了解到,同“阿岳馄饨”同一年代的“玉财”馄饨也被上了年纪的柴桥人挂念。那穿山阿岳馄饨和玉财馄饨会不会有什么联系,他们是不是都是邹笙友的徒弟呢?为此,记者找到了现住在芦北社区的沃胜达老人,他是沃玉财的大儿子,今年71岁。沃师傅回忆,他父亲其实没有正式拜过师傅,自然不是穿山邹笙友的徒弟。“我也是在听我母亲和人聊天的时候,知道父亲曾请来一位姓郑的师傅来我家住过一礼拜,这位师傅会打馄饨皮,父亲在一旁观看,再加上自己琢磨,就学会了做馄饨的手艺。”沃师傅告诉记者,他父亲上半年卖馄饨,下半年卖羊肉粥,馄饨店就开在柴桥头。
“穿山知道这样老故事的人很少了,我要趁现在能说,把这样的老故事讲给后人听。”邹新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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