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36岁,宁波80后扶贫干部陶碧峰还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5月7日凌晨,妈妈给他打来一个紧急电话,他的妻子怕是“不行了”。
陶碧峰睡意全无,他不太明白,就在几个小时前,两个人视频通话时,妻子还有说有笑。
他翻看了手机,妻子在凌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但是他处在熟睡中,没有接到。
这是一个性命攸关的电话。
2000公里外的宁波,妻子冯敏玲已经被120急救车送往医院。
当天凌晨2点,她在床上痛得打滚,“我以为是胃病犯了。本想熬到天亮,吃点药就好了。”
4月23日,宁波召开东西部扶贫协作动员会,74名宁波挂职干部人才分赴贵州省黔西南州和吉林省延边州。陶碧峰是其中之一。他是江北文教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副主任,作为专业技术人员,他被派到贵州省黔西南州册亨县人民医院担任副院长,医疗扶贫,时间是一年。
陶碧峰是4月25日到的贵州,离家才十多天,冯敏玲不想惊动他;隔壁房间的公公婆婆都已入睡,她也不敢让老人为此担心。
她用手掐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咬毛巾,以此缓解痛苦。
坚持了一个小时,她的脚麻了,无法行走,全身直冒冷汗……
那一刻,冯敏玲感觉自己“活不过去了。”
她决定求救。
手机放在衣柜里,短短半米左右的距离,她是爬着过去的……
第一个电话打给老公,没接通;再打公公婆婆的电话,两位老人匆匆赶来。
婆婆后来告诉冯敏玲,当时的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医院的检测报告显示情况很不好,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冯敏玲的肝脏破裂——断裂的肋骨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她的肝脏。
“她全身将近一半的血换过,医生说要是再晚送一小时,命就没了。”今天下午在宁波第二医院,陶碧峰向记者回忆。
冯敏玲后来想起,这或许与一起“意外”有关。
自从老公离家远赴贵州后,送儿子上学的活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是宁波育才实验学校的一名中学老师,也是班主任,每天7点半学校有早自习。
“我答应过校长,孩子和学生都不会辜负。”
每天早上7点,冯敏玲先把上小学的儿子送到学校,然后再去工作。
她的车技生疏,出事那天有些麻痹大意,忘了系安全带。
前方车辆一个急刹车,她跟着急刹,身子猛地撞到了方向盘上,她后来只是隐约觉得腹部有些痛,但并没有上心。
“男人不在,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有一点事情就跑医院,把老人小孩吓着也不好。何况他离得那么远,跟他说也没用。”
冯敏玲在手术台上呆了4个小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当她醒来时,她看到老公守在身边,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刚走了趟鬼门关……
冯敏玲不知道的是,得知她出事后,陶碧峰呆在宿舍忍不住哭了。他怕惊动隔壁睡着的同事,关上了房门,一边不停的打电话与宁波的亲人、领导保持联系。
当了10多年医生,他深知这种病的凶险。
“代我签字的是大舅子,医生告诉他,如果伤及血管,有可能人会死在手术台上。”
家人告诉陶碧峰,他得回来一趟,妻子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还是个未知数。
让陶碧峰感动的是,当天凌晨,江北当地的相关领导第一时间赶到医院,请来专家救人。
(去机场的路上,陶碧峰流泪给妻子发的微信)
离黔西南州册亨县最近的机场有一个半小时的高速。去机场的路上,陶碧峰流着泪给妻子连发两条微信——
“亲爱的老婆,我一直陪着你走,哪怕残疾了,我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家。”
“老婆,你会挺过难关的,心地善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事事为我考虑,我们要走一辈子。”
说到这些话时,面对记者的镜头,陶碧峰哽咽了——他本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陶碧峰在ICU病房看到冯敏玲时,她身上插着管子,脸色苍白。
“你怎么回来了,快回去。”“你怎么哭了?”这是妻子见到从“天”而降的他说的两句话。
(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想爸爸时,在纸上写下爸爸所在地的名字)
由于损伤严重,冯敏玲的部分肝脏被切除。
接下来的日子里,陶碧峰24小时吃住在医院——这是夫妻俩难得的相聚时光,除了结婚时过蜜月,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在一起。
再过7天,冯敏玲就能出院了。
而陶碧峰这两天也将启程回到贵州。
“她目前的情况比较稳定,我已经请了9天假,想早一点回到岗位,那里有我的工作,虽然我也很想多留一点时间陪她。”
(一家三口)
记者了解到,陶碧峰所在的册亨县位于云贵高原,面积有12个江北区那么大,交通不够便利,偏远地方的老百姓就医还蛮困难。
陶碧峰的任务是帮助当地培养人才,提高医疗技术。就在5月初,他刚把一位50多岁的建筑工人从心肌梗死的生死线边缘给救过来。
“他去贵州的时候,我答应会把家给他扛起来。是我失约了,没扛住,现在我的身体越来越好,我会尽快康复起来,不给他拖后腿。”躺在病床上,冯敏玲这样安慰丈夫。(记者 沈之蓥 刘哲 通讯员 张落雁)
(陶碧峰在贵州的工作照,他的任务是帮助当地培养人才,提高医疗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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