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辆辆满载石料的工程车，沿着宁海县大佳何镇涨坑村的公路，开往汶溪源头茶山林场深处，轰隆隆的发动机声，催急了国网新源浙江宁海抽水蓄能有限公司工程部副主任夏万求的脚步。
在国网新源浙江宁海抽水蓄能有限公司门口，夏万求快速往头顶盖上一顶白色安全帽，三五下扶正，扣紧，又递给我们几顶，叮嘱道：“戴好！去工地！”
1985年出生的他，肩负着总投资79.5亿元的宁海抽水蓄能电站项目工程一线指挥工作，该项目是我省近年来最全面、最系统、单机容量最大的抽水蓄能电站项目。“任务重、时间紧，整个项目2025年完工，上下大坝、山体内的厂房等大量建设工程都在今年，可以说，今年最为关键！”夏万求说。
300多公顷工地尽在“屏中”
我们行驶在施工所开挖出的临时公路上，车子一路颠簸进山，各式各样的工程车交错而过。约摸五六分钟后，迎面见到第一个隧道口，夏万求告诉我们，要穿过12条这样的长隧道，才能走完整个工地！
“这该多大呀！”我们不禁脱口而出。
在这片繁茂的茶山林场间，宁海抽水蓄能电站围建起一高一低两个800多万立方米库容的大水库，装机容量达到1400兆瓦，就像一个“超级充电宝”。当电力系统负荷低谷时，利用电网中剩余电能从下水库抽水至上水库，电能转化为水的势能储存起来，好比是“充电宝”充电。当用电高峰来临，上水库的水通过管道直冲而下发电，补充电网。
“我们施工区域覆盖好几座山头，足足有300多公顷，开车转一圈都要半个多小时，高峰期施工人员就有2000多人……”夏万求不加思索地报出一连串数据，而我们关心的是，如此庞大的区域，作为一线指挥的他，就算每天翻山越岭泡在工地上，也会鞭长莫及吧？
正当我们纠缠这个问题时，夏万求带我们来到位于下水库大坝上的系统大屏前，扫了一眼，眉头一紧，他看到了一张张实时滚动的数据图谱。“看，这里显示，下坝一号压路车碾压的车速超了，平台马上给我报警提示！”图上是大坝切面，切面浅浅的橘色随着旁边数据跳动而不断加深颜色，非常直观地展示出大坝施工的实时情况。
不一会儿，夏万求拿起了对讲机，通知前方正在工作的一号压路车暂停，指导他们调整作业中的漏洞。
很快图谱上的数据恢复正常，夏万求对我们调侃道：“这里住着‘军师’，名叫‘智慧工程’！”电站施工首抓质量，但像大坝灌浆、坝体填压等都是隐蔽工程，除非挖开看，不然很难盯牢每一寸坝体，也因此，他们下决心投入几千万元在这片施工工地上覆盖了GPS、摄像头、感应器等，还研发了11个智能管控系统，工程车辆和施工人员轨迹、大坝灌浆密度、进度等等都能变成实时数据图谱，偌大的300多公顷工地，一眼望不到头，却又尽在“屏”中。
勤练“金刚钻”补技术空白
警报解除，我们也从紧张里缓过神，坐上车，放任眼睛四处乱“跑”，远看，那些正在作业的大型施工机械与大坝坝面相比，好似玩具车一般大小，可真走近，每台施工装备都是“巨无霸”。比如前方正“钻”进我们视线的钢铁结构立体井架，慢慢放大、放大，离它只有几十步距离时，我们就需要仰头到极限才能看到它的顶部。
“这也太大了！”这是我们第二次忍不住感慨“大”。
“设备是世界首台SBM竖井掘进机，主机段长17米，重达450吨！”不出所料，理工男夏万求还是以精准的数字回应我们。
宁海抽水蓄能电站的工作可以浅显理解为，上下两个水库的水互相倒来倒去，但它不是洗脸盆，没办法端起来倒，这就需要一个接通上下水库的大通道，而大通道里需要一个垂直的排风竖井进行空气交换，保证里面的人员正常工作，而在高高的山体里打这个垂直通道，施工难度可想而知。
“通道长198米，相当于70层楼高，这高度下一颗小石子掉下去都像子弹了。如果用通常钻孔爆破再人工去挖石渣的作业方式，底下施工人员的安全风险就非常高了，而且施工效率很低。”夏万求说道，这倒逼着他们尝试新技术，SBM竖井掘进机便是他们从科研机构的研发库里“借”来的“金刚钻”，也是我国抽水蓄能行业竖井机械化掘进的首试。
在这台大掘进机的正下方，直径8米的通道不久前刚贯通。夏万求蹲在井边，和几位技术人员商量着它的拆除方案，皮肤黝黑的那位就是“管”这台机器的中国水电十二局宁海施工局总工程师刘杰。
“部件太大，运下山比运上来更难！”刘杰说道，他用“又爱又恨”来形容这“大家伙”。一方面，机器刀盘一挖就是8米宽的大洞，省事，最快每天能挖5米深，效率高。可另一方面，“金刚钻”首秀，技术难题是一个接一个，先是打洞出来的粉尘太大，影响机器地下导航功能，需想方法降尘；紧接着，洞打到深处，渗水，凝固住了粉尘石渣，导致渣料出不来，需人工开凿出排水沟……
“我们40多个技术人员几乎每天轮番下洞，24小时盯着，机器从进场到现在，已200多天，就差搬张床睡在边上了！”刘杰正吐着“苦水”，但我们分明看到他眼中难掩兴奋，正是在这片工地上，在他们不断的技术攻关下，不仅成功使用了世界首台竖井掘进机，工程效率也提高了两三倍。对于他们来说，一道道难关便是冲刺巅峰的动力所在。
工地“春色”关不住
许多大型工地现场，开挖面遍布、灰白山石裸露，可在宁海抽水蓄能电站施工现场，目光所及，绿意盎然。“绿”是我们对宁海抽水蓄能电站工地最深刻的印象。
“你再晚几个月来，那才叫真绿！”夏万求指着周围一个又一个山头说道，那边有宽叶草、狗牙根、高羊茅、紫花苜蓿；这边还有属灌木乔木的刺槐、多花木兰、车桑子、黄花槐、木豆、紫穗槐等。“没想到，你一个理工男，懂这么多花品种！”我们调侃道。夏万求则不慌不忙解释道：“复绿可是我们 ‘超级充电宝’工程最重要的项目之一。”
跟随着他们走向不远处的斜坡，这一片植被历经一冬的风霜已经枯黄，但细细分辨，还是能看出枯草的个头，明显比周围的要小，里面还贴伏着滴灌管道。“这里原来是挖出来的岩石面，植被都是我们一点一点种上去的，天气转暖，复绿的植被要重新养护起来！” 42岁的唐晔是植被混凝土班组的老员工，两年来，他和20多名队员一起负责在开挖面上种植被，说起这，他可来劲了。
只是，唐晔很多时候会摇摇头，这植被可不好种！工程施工，开挖出来的多是岩石面，或是坡度近90度，复绿时，他们就要像蜘蛛人一样悬挂着去给岩石钉上铁丝网，再一遍一遍喷上特殊配方的混凝土，凝固后厚度要达到10厘米左右，它可凝固植绿种子，也能进一步保土护坡固沙，还能促使绿植生长的腐质土等。
作为一线的施工人员，唐晔并不知道这项技术的“来头”：国内先进的植被混凝土生态防护绿化技术（VCC）。可夏万求最清楚其中的高投入：“到去年底，我们已完成的15万平方米以上的‘复绿’量，基本上把移交的开挖面全部‘复绿’，总投入已达到3500万元。”
如今，走进宁海抽水蓄能电站工程施工现场，犹如走进了一座立体的花园，“绿色”“科技”不仅是显化于外部最主要的色彩，更是蕴含在工程之中的重要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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