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营地、民宿，稻浪清溪、茶田缓坡、满目青绿……秋日里，漫步小古城村，处处皆是田园风光与闲情逸致。
这个位于杭州市余杭区西部径山镇的小村庄，曾经名不见经传。近年来，小古城村成长为声名远播的“绿富美”，先后获得全国民主法治建设示范村、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全国文明村等80余项荣誉。问及小古城村发展的秘诀，村民们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村里的事情大家商量着办！
2005年1月，习近平同志在小古城村调研时，就嘱咐当地“加强基层民主法治建设，服务好三农”。这些年来，小古城村牢记嘱托，不断深化基层民主协商机制，加强民主法治建设，推动乡村实现高质量发展。
金秋时节，记者跟随足迹来到小古城村蹲点采访，探寻这些年尤其是近十年来，基层民主协商如何升级发展、聚智聚力推动小古城村迈向共同富裕的路径。
杭州市余杭区小古城村，小古城村、潘板桥村、漕桥村、求是村、桥头社区等四村一社区书记进行“樟树下议事”。浙江新闻客户端记者 戴睿云 摄
协商有机制
齐民心，古村焕新颜
村口池塘边，一棵百年大樟树葱郁葳蕤。来到大树下，抬头就能看见“樟树下议事”的木制牌子。
“最初的民主协商就从这里开始。” 小古城村党委书记林国荣对记者说，村民茶余饭后最喜欢到大樟树下说说新鲜事、聊聊难解题。
从前，村两委也鼓励村民到樟树下议事，但说到难事争议事，村民们七嘴八舌，商量的劲头很足，却常常议不出什么结果。
2005年习近平同志到小古城村调研后，为让基层民主协商更有效果，小古城村开始为“樟树下议事”立规矩、建机制。
该村充分发挥党组织的领导核心作用，首创“议什么、谁来议、怎么议、议的效力”的“四议”工作法；纵向建立网格协商议事小组，横向建立百姓议事会、乡贤商事会、调解和事佬等平台，积极组织动员群众参与村级事务管理，解决了一系列农村事难议、议难决、决难行等问题，有力推动村庄发展。
降围墙，就是基层民主协商机制推动解决的一桩难事。围墙，曾是小古城村向村落景区发展的一大阻碍。家家户户的高围墙裹紧了农家院子，却也挡住了整个乡村的景观视野。
拆改围墙，在农村从来都是件难事。村协商议事会主动设置专场协商，先拆大家的“心墙”。最近，围墙“拆”到了村主干道潘双线沿线的19户农户家。村干部胡仁杰邀请镇联村干部、村班子成员、19个户主、村监会委员，以及特别关心围墙改造的村民代表，来到今年新推出的线上“众人议事厅”，让大家充分发表意见建议。
有将围墙改造成庭院一景的期待，也有对围墙变矮后安全、保洁的担忧……干部讲道理、释疑惑，户主和村民代表说忧虑、提建议。协商过程有序有效。
不到两周，围墙改造事宜就达成了一致。如今，变矮变美的围墙，让公共景观与美丽庭院融为一体，使小古城村景区出落得更加动人。
降围墙、清土地、整立面……仅2016年以来，小古城村完成不雅观建筑拆除2.6万余平方米、外立面整治1.8万余平方米。这些年来，围绕这些事关村容村貌改善、村庄发展的要事，村党委坚持层层发动，召开党支部会、户主会等民主协商70余次，让村民“看到远景”“算长远账”。和谐对话中，古村焕发新颜。
“村民急难愁盼事，通过议事机制得到及时回应，大家的幸福感更强了。”小古城村钱六组组长白小平告诉记者。仅去年，全村22个村民小组就征集并申报民生项目37个，其中12项纳入当年村工作目标计划。
今年初，钱六组通过小组议事申报的水泵站项目，成了今年重点推进的村级实事工程之一，将一举解决130多户村民家的水压不足问题。
小古城村古灵精乐园里，彩虹滑道与周边绿水青山的生态美景相映成趣。（小古城村供图）
遇难多商量
集众智，抱团兴产业
美丽乡村建设之外，产业发展，也是村民们关心的重点。
“村里的产业发展遇到难题时，依靠坐下来协商总能扭转局面。”2019年到小古城村应聘成为乡村职业经理人的唐文铭说。
刚刚过去的中秋小长假，小古城村涌入1.3万游客。虽然车流滚滚来，村内的交通却井然有序。
这和去年“十一”路上堵成一锅粥、投诉四起的情景形成强烈反差。“小古城村的休闲游刚刚有了一些知名度，不能因为交通问题让游客望而却步。”唐文铭和村两委下定了决心。
此后，村班子、小古城旅游发展有限公司邀请村民协商，一起为节假日“交通病”开出药方：向游客开放村内现有公共停车位；成立志愿队，在节假日期间进行交通疏导；在旺季实行潘双线单边临时停车……长效机制的建立，让节假日的村内交通有了彻底改观。
小古城村通过村民小组、骨干力量、线上等渠道收集解决“议什么”的问题，根据议题邀请各相关群体参与议事，遵循大事大议、急事急议、小事小议原则，推动产业发展一路前行。
产业发展需要项目带动，零打碎敲的土地流转肯定引不到“金凤凰”。2010年，村党委通过村民小组会、户主会、村民代表大会等层层议事，决定创新方式：整村流转土地！1.3万亩土地不到半年时间完成流转，由村经合社将土地整体租给乡贤企业金成集团，开发休闲之窗项目。
“即使现在看来，一个村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如此大规模土地的流转，也算十分高效。小古城村成熟的协商机制功不可没。” 休闲之窗项目负责人朱早说。该项目平均每年为村集体和农户带来流转租金收入八九百万元，还形成了老杭大民宿、茶经餐厅、阳光农场等首批精品民宿民食、休闲农业，为小古城村精品旅游发展打下基础。
近年来，在村党委的带领下，村民们通过协商议事群策群力，顺利推动了农文旅大发展：建造110米彩虹滑道、1000平方米的LOVE型竹林迷宫；建起4.2公里环线绿道串联村内美景；成立村里首个集体旅游发展公司——小古城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去年实现营业收入200万元；打造苕溪露营营地，成为小古城新网红……
随着游客量激增，小古城景区的接待承载能力和项目开发空间逐渐捉襟见肘。“要实现更大发展，除了村民协同、村企携手之外，和地缘相近、禀赋类似的邻村‘村村抱团’，是解决之道。”林国荣说。2021年，小古城村与同属苕溪一带的潘板桥村、漕桥村、求是村、桥头社区成立小古城村乡村新社区，抱团发展。
怎么发展？商量着办。9月16日，四村一社区的党组织书记来到大樟树下，讨论通过杭州古城实业有限公司章程。该公司由其中四村的经合社出资500万元筹建，只为更好统筹资源发展产业。
一个小时的议事会，书记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一确认章程细节，也提出了不少意见。潘板桥村党委书记俞梦飞说，回去就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向村民们通报好消息，“依托小古城村品牌，大家抱团一定能把农文旅产业做大做强”。
俯瞰小古城村。 （小古城村供图）
民主入人心
聚合力，追梦在乡村
17年来，在民主协商中不断前行的小古城村，实现了经济发展的飞跃：
去年，全村集体经济可分配收入达992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49170元，较2005年分别增长31倍和7.33倍。
比数字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随着基层协商民主落地生根，小古城人形成了“有事要商量、遇事好商量、做事多商量”的共识。村民主人翁意识不断被激发，和谐乡风浸润人心。
“带着对美好生活、创业创新的更大向往，各类群体‘我要协商’的主动性不断增强。”林国荣说，五花八门的新问题、新需求来了，大家主动议事，出谋划策，商量着解决。
今年，村里的古灵精乐园，又上新了不少游乐项目。乐园不仅成为城里人亲子游的好去处，也吸引着本地孩子的目光。尤其暑假期间，小古城村和附近村的孩子频繁来到乐园。新矛盾就来了：村民饭后散步就能到的乐园，下午5时就下班，想进不能进；进本村的乐园，孩子加大人要40元一次，频繁进园，价格吃不消，心里也不舒畅。
“我有两个孩子，晚饭后去村里乐园遛娃，确实是许多家庭的共同需求。我觉得有必要和村里协商一下。”90后返乡创业的村民杨丹华，向村党委提出对本村、本镇人推出乐园年卡的建议。
建议提出后，村党委、旅游公司、乐园相关人员及包含杨丹华在内的部分村民，经过几轮不同层面的协商议事后，在一个月内敲定了最终的解决方案。乐园开放时间延迟到晚7时，派专人值守，小古城村民可办理100元的年卡，径山镇居民可办理150元的年卡。新方案既让本地人优惠享受到游乐设施，也让乐园运营成本得到补偿。
近年来，小古城村的好环境吸引越来越多年轻人、投资者到来，民宿等新业态经营者就达四五十家。新问题也随之而来：停车如何协调，资源如何共享，游客如何互相导流……
为更好商量、协调发展中遇到的共性问题，从事农文旅产业的经营户、乡贤企业，拥有闲置空房和停车场地的农户，有志从业的村民或创客、投资者，自发成立了小古城慢谷共同体。原乡人、归乡人、新乡人以共同体为平台自主议事，商量解决系列问题，合作共赢。
村民主动关心、提出协商的议题，还延伸到了公共服务、精神文化领域。
村里的一处闲置房屋破败不堪，拆还是保成为议事主题。通过协商，村民们提出将房屋改成书吧+茶舍。由村民取名的“山外”书吧由此诞生，成为村里的网红打卡点。
最近，小古城村美丽乡村西扩工程要推进到7000年前马家浜文化遗址所在的自然村。村民提出要在村里增加凸显文化遗址氛围的景观节点、标志标识，让因遗址而得名的小古城村更有古城味。通过议事，建议被及时纳入到工程计划中。
告别小古城村时，记者还走访了正在进行展陈收尾工作的未来乡村馆。未来乡村的建设图景中，民主协商将成为重要的数字化场景，让更多人更便捷地“有事商量办”。
“在追求共同富裕的路上，小古城村人要牢牢坚持、传承发展基层民主协商这个法宝，共建共享更美好的乡村。”林国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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