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毅飞
有一个疑问，似乎有了结论。范美忠大言无忌，涉及了女儿、母亲，却为何不见家人出面说一句？时隔了一个多月，范美忠的妻子接受了记者的采访(6月25日《现代快报》)，满足了人们这方面的好奇。但随之就有了一个新疑问：不知此前是因为没有记者想到要采访这位坚称支持丈夫抛下学生先跑的范妻，还是这位坚称要等成为著名童话作家以后才肯示人以真名的范妻拒绝记者采访？更不知此前一直阙如的这一采访和报道，为何过了一个月却又闪亮登场？
好在范妻谈了他们夫妻这一个月所忙何事，让人可以揣摩他们意欲何为。范妻说范美忠“他的确是忙于接受采访，而我现在主要是收集、整理网上一些有关对范美忠的言论，有的人写得很深刻也很精彩，我们打算整理出来，有机会出版，这也是‘范美忠事件’的一个意义所在。有的打算贴在博客里，供我们反思用”。这不仅可以说明“范美忠事件”何以会成为“范美忠事件”，而且表明事件似乎在合乎范氏夫妻预期地发展着。一个“忙于接受采访”，一个“收集、整理”网文，分工明确，目的更明确：出版这些言论，揭示事件意义。至于“反思”意味着什么，有些难以揣摩。惟其难以揣摩，才留下想象的余地和期待的空间。
这本书肯定会有谈本能的文章。不谈本能，一逃了之就失之无据。若通过这一“事件”，让本能在兽性之外还能带上一点人性，让人们认可有的时候人也有依本能而行的权利，那么范美忠就算逃得有价值。因为无论人们在接受的时候会有多么勉强，这本身就是一种贡献。周作人曾认为：人是由动物进化的。承认人有本能，甚至有动物的本能，其实，也正是对人的尊重。这一空谷足音回响了近百年，依然需要范美忠来警示一下。这是范美忠的不幸，但未必不是人之大幸。
这本书肯定该有谈职责的文章。人有职责，动物没有职责，这体现的是人的进化；否则，人就成了没有进化的动物。教师上课时发觉地震，逃跑时喊一声，让学生一起逃。这应该是教师的职责底线。如果没有做到这一点，就应该视作失职。大难临头而失职，也不是情无可原；但失职而无愧色，却是让人断难认可的。好教师固然要教会学生思考，但学生只有活着才能思考，这该是无须思考的。不管学生死活，却说教会了学生思考，做老师的应该有些愧意才对。
这本书估计还会有谈道德的文章。说真话道德，这肯定没问题；但做教师不顾学生，做儿子不顾母亲，恐怕无论怎么说都不道德，这应该也没有问题。从间不容发的表现看，这样的道德强求不了人。要进行道德批判，却未经大地震考验，确实占据不了道德高地；但一声不吭，一溜烟逃得没影，跟舍身救护学生的老师比，自有道德高下之别。谁也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一定要舍己救人，但遇到舍己救人的人，不能不表示一点敬意，除非这世上从此没有道德可言。
这本书最精彩的内容无疑是谈自由的。范美忠的初衷，就是要张扬自由，结果，被人指着鼻子质问：难道主张自由的就是这样的人？自由被弄得灰头土脸，费许多口舌都难以撇清。让自由跟职责PK，跟道德PK，最后，引为同道的只剩下本能。这就成了对自由的嘲弄。尤其是自由在中国亟待启蒙的时候，用这种烈药猛汤，是可以把自由呛死的。这个道理，不知范氏夫妻编的书里讲不讲。
可出镜，能出书，一付志遂意得的样。那就期待吧！如果真能为本能正名，让职责与道德不受伤害，再能将自由阐释清楚，倒也不枉各方的口水，也不辜负范美忠夫妻的“反思”美意。否则，出一本集子，火一个博客，再赢一个“范跑跑”的浑名，未必就成一桩美事。书由范美忠夫妻选编，版权的授受会不会有问题？——这恐怕也不是杞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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