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学书成传人
像众多宁波帮人士一样,沈元魁也经历了少年从家乡宁波到上海做学徒、再在上海滩成长的历程。在这段经历中,他学会了如何做人,培养了自己守信、谦和、认真、任劳任怨的品性。与其他人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少年在富足的业余时间里学诗、学词、学书法,利用起了这个大好时机。
几年后,全国解放,公私合营时他到弹簧垫圈厂当职工、教师,搞宣传。后来,因为生病和家属在宁波的缘故,他调回家乡,先在新华书店,后到天一阁工作,直至退休。
1931年出生的沈元魁,老家慈城,祖父是清末秀才,能文能诗。父亲藏几万卷书,善写字作画,还创作了《学生作文模范读本》以及多部武侠小说出版。他从小便以父亲藏的字帖为主,朝夕临摹。上小学时,有位同桌叫钱止能,拿一本名为《枯树赋》的帖子,进行临摹,沈元魁看后很喜欢。一问,是他爷爷钱罕写的,他也跟着学起来。
那时的慈城还很古旧,文脉渊深,人才辈出,史载出过519名进士。浙东学术文化,在各类文人的助推下,日渐完善,这其中也包括浙东的书法。自唐宋发端,至明清时期,书法艺术日臻完善,已成风貌。到清末,经书法大家梅调鼎(1839年—1906年)的发展和创始,“浙东书风”开始成形,成为浙东学术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
梅调鼎早年学颜真卿,兼宗二王,旁涉李邕、褚遂良、欧阳询等诸家,自成一派。门下弟子各具所长,其中以钱罕(1882年—1950年)最为出类拔萃。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书法作品件件有新意,篇篇不雷同,在梅调鼎的基础上又有创新发展,成为浙东书风承上启下的代表性人物。有评论说在民国年间,钱罕的字可与于右任先生相媲美。
大学者冯君木和钱罕是好友,他需大字或碑刻时,常常写好文字,请钱罕执笔,其实冯先生亦写得一手好字,但还是最欣赏钱罕的墨迹,两人珠联璧合,成为浙东学界佳话。
能遇上这样的大师,是沈元魁的幸事。那个时候,他还年幼,没有考虑太多,只是喜欢而已。他随钱止能同学去钱家见到了钱老,老人见这位后生性格沉稳,有兴趣学书法,自然也很高兴,便对小元魁说:“不要直接学我的字,要从碑帖学起。”钱罕先生给他开列了欧阳询九成宫、王羲之道德经、王献之十三行、张玄墓志、李超墓志、张猛龙碑等,让他先学碑帖,然后再学自己的字。
抗战事起,物价飞涨,沈元魁交不起学费,而到上海学做生意,巧的是钱罕先生也到了上海,住在他儿子家里。沈元魁每周去他家请教,把工作之余写好的字,拿去让指点。
那时的钱罕60多岁,身着长袍,人略显消瘦。他态度极其认真,一个字一个字地讲解,写得好的,说明好在哪里;不好的,问题在哪,一一给他指明,并结合孙过庭的《书谱》理论进行分析。直至钱罕先生去世,沈元魁从未间断过练习,书法突飞猛进。钱老去世后,沈元魁按照先生的理论和要求,学书不止。
跟钱先生学书的,有上海人,也有宁波人,许多人后来都成了名家。数得上的有钱文彬、沙孟海、吴泽、凌近仁、葛旸、林似春、刘惜闇、胡绳系、沈元魁等。诸位弟子在书坛留下各自辉煌后,纷纷谢世,直到今日,唯独沈元魁还在挥毫泼墨,成为仍健在的浙东书风第三代传人。
他说:“跟钱老学到的不只是书法,还有做人。”有一次,他陪老师坐电车回家,人多拥挤,沈元魁忙挤过去想给老师占座位,钱罕阻止道:“只要能上车,站也是到家,坐也是到家。不忙,不忙!”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老师的老庄哲学思想深深地影响了他的后半生。
与众多宁波帮前辈不同的是,像圆规画圈一样,沈元魁用27年的时间,画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他没有成为生意人,却在书法上成为浙东书风当之无愧的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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