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烈台湾纪行

　　“打牙祭”一词，在内地也相当流行，只是我并不知道“打牙祭”的来历。

　　每年农历腊月十六，是一年之中最后一“牙”，叫做“尾牙”。过了“尾牙”之后，马上就要过年了。于是，“尾牙”是这一年之中最后的“牙祭”。

　　“尾牙”往往相当丰盛。在台湾，每逢“尾牙”，家家户户要吃“润饼”和“割包”。所谓“润饼”有点像上海的春卷，只是比春卷大，而且不经油炸。至于“割包”，有点像馒头，不过里面像麦当劳那样夹着卤肉、酸菜之类。

　　如今，“尾牙”逐渐演变成了老板在年终酬谢员工的日子，所以“尾牙”显得格外热闹。对于辛苦了一年的员工来说，“尾牙”不仅可以美餐一顿，而且可以拿到丰厚的奖励，高高兴兴过年。台湾企业年终通常发双薪，即年终那个月的工资是平常月薪的两倍。也有收益甚好的企业，要发四倍以至五倍于平常月薪的年终工资！

　　我一来到晶华饭店，就见到门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总经理吴清源先生和夫人笑容可掬，站在门口迎接每一位来宾。

　　进门之后，我见到宴会厅里摆着几十桌酒席，我被侍者引到主席台前的贵宾席。主席台上醒目地高悬六个阿拉伯数字“500，000”，因为这六个阿拉伯数字集中地反映了大众电信公司在2002年的业绩———“小灵通”手机用户突破五十万！

　　每张圆桌上，放着好几个塑料喇叭。我起初不明白这塑料喇叭的用场，后来才知道，在“尾牙”进入高潮时，员工们吹起塑料喇叭，宛如球迷在球场上吹这种喇叭，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在董事长、总经理致词之后，“尾牙”就在欢歌曼舞中开始了。一个又一个节目，在“500，000”那六个阿拉伯数字前上演。所有的节目都是员工们自编自演，没有请影视界“巨星”出场。也正因为舞台上的演员全是公司员工，所以格外亲切，气氛非常热烈。特别是公司的头头脑脑，今日都放下领导的架子，以普通一员的身份上台演出，载歌载舞，往往引起哄堂大笑。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三个赤膊男生，戴着白色帽子和白色胸罩，穿着白色裙子，踮着粗壮的赤脚，像模像样地跳起芭蕾舞《天鹅湖》，笑声简直沸腾了。特别是那体重达二百斤的“天鹅”倒地而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台下像开了锅似的，塑料喇叭声叫成一片！据吴清源总经理告诉我，为了排演这个节目，这三个男生还专门请了芭蕾老师来教授，苦练了好几天，这才达到“相当水平”！

　　每当员工中的“歌星”上台，台下的员工按照节拍挥舞着手中的灯光棒，台上台下歌声响成一片，气氛是那么热烈，那么融洽。

　　“尾牙”的高潮是摸奖。箱子里放着一大堆纸团，每一个纸团上写着公司一位员工的名字。奖金数额由几千元新台币逐步上升到一万元、两万元以至三万元新台币。摸奖者是出席“尾牙”的嘉宾———公司的方方面面的“关系户”。每当嘉宾摸出一个纸团，念出名字，台下就爆发出一阵欢笑声，获奖者当场上台领取奖金。

　　这奖金，是由大众电信公司老板拿出来的。另外，出席“尾牙”的嘉宾们，往往也要出钱助兴。我长子的公司是大众电信重要的“关系户”，拿出十万元新台币助兴。

　　不过，当我长子的公司举行“尾牙”时，大众电信公司的老总成了嘉宾，他也拿出钱来助兴。这么一来，彼此之间也就“扯平”了。

　　嘉宾的赞助，并没有事先商定，而是当场“出手”。主人把嘉宾一个个请上台，要他们当场表态捐助多少。嘉宾说了一个数字之后，台下马上有人喊“再加一把油”，于是嘉宾不得不“追加”捐助，引来一片笑声。

　　吴清源总经理的夫人格外活跃。她把一家公司的老总请上台，问他愿意捐多少，对方说“两万元”。吴太太连连摇头，说两万元太少。对方只好追加，一直追加到五万元。这时，吴太太拿起话筒，大声地问对方：“捐多少？”对方说：“捐五万元。”吴太太又大声问对方：“再说一遍。”对方说：“捐五万元。”这时，吴太太把嗓门提到最高：“好，五万元加五万元，十万元！”台下顿时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那位嘉宾在大笑之中，捐出了十万元！这十万元新台币，马上又成了新一轮摸奖的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