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这些纯粹用方言写成的故事转换成普通话文本,又都是一篇篇短小精悍的小散文或记叙文,既有小情节,也有小情趣,还有宁波人特有的幽默与风趣,往往会让读者忍俊不禁。
正如封底上所写:翻该本书要当心眼嗬,肚肠骨头笑断也呒数嗬。
《灶跟间》一文,把灶跟间这一富有烟火气息的地方,作为窥探宁波人日常生活的视角,读来饶有风趣。
那个辰光,大年三十,灶跟间里摆放的菜肴,可以看出一户人家的生活水准。一般人家的菜肴就这么几样,龙头鲓、豆腐乳、咸齑汤,吃多了没啥滋味。上一顿没吃完的东西,下一顿混合在一起,煮得烂熟,叫“浊落羹”。偶尔碰到吃喜酒,看见粉丝菜汤里有肉丸子,大家的吃相“甮派推扳”。不过当时谁也不会说谁,就像“烂眼碰着炎眼”(意为境遇相同,彼此彼此)。
用宁波话描写瘦子和胖子也令人捧腹。在《骗贼拐子》中,瘦子是“生勒瘦怯怯嗬,面孔干姜瘪枣介,肉刮落下即够包一只馄饨,讲起说话来死样怪气”。胖子呢,是“看上起滚壮嗬,肚皮里像囥(藏)勒一只皮球,下巴头肉及及,一笑马上皱皮带裥”。
读到这里,不禁赞叹宁波话对人物的描摹精准且没有任何障碍,鲜活而灵动。
3.絮絮叨叨中的脉脉温情
在口头表达上,宁波话的表情达意功能是完美无缺的,而用书面形式记录下来,宁波话依旧是生动的。它能绘声绘色地渲染气氛,铺垫情节,张扬情绪。
像所有上了年纪的外婆一样,《外婆是介话》里的这位外婆也是絮絮叨叨地跟外孙说着一些世世代代口耳相传的老话,其中不乏一些朴素的真理。
比如“天上鱼鳞斑,晒谷好甮翻”,讲的是如果天空出现鱼鳞斑纹的云彩,意味着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晒着的稻谷不用拨弄也能晒干。这是阿拉老百姓根据多年的观察,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
“溪坑水冰括斯冷。水嬲和(玩)好,人先用手巾擪燥,否则风一吹过来,汗毛管顶起嘞,要冻进嗬,伤风气、肌身发热犯关嘞”。这是外婆对小外孙生活经验的传授。小溪里的水很凉,玩好水之后,先要用毛巾把水擦干,否则风一吹过来,汗毛会竖起来,要着凉的,感冒、发热那就不得了了。
“外婆话:来的嘛有眼眼加气,起嘞已勿舍得嘞”,住在外婆家的时候,小外孙调皮捣蛋,让外婆操了不少的心,但是要回去了,外婆又不舍得了。这是很多长辈对孩子的爱与不舍的真实写照。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外婆,有些时候,我们嫌她话多、啰嗦。当我们长大成人,真正经历一些事情后,回想起来,外婆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的。
4.唤起地域性的整体记忆
构思这本书时,是用普通话,还是宁波话?
乐建中说,是直接进入宁波方言语境,用宁波话写作的。然后再剔除口语叙述中反复啰嗦的部分。因为他发现,所有的方言都可以翻译成普通话,但不是所有的普通话都可以用宁波话来说。
乐建中写作这本书的意图是很明确的,就是试图以成文的形式唤起方言这种地域性的集体记忆,他觉得这是地域文化集成、研究、传承以及再研究的一个重要环节。方言具有一定的流变性和模糊性。这就有可能导致现存的方言话语系统的完整性和丰富的表意功能慢慢退化,甚至有所缺失。他要做的,就是推迟这种缺失的发生。
在这本书中,有很多词汇与以往出版的有关宁波方言的书籍写法有所不同,还有一些是现有书籍未曾收录的,这是作者独立思考与考证的结果。
对于老宁波人来说,或许可以从这本书的字里行间里读出一种并不遥远的怀旧记忆,在会心一笑中品味岁月悠长的滋味。而对于新宁波人来说,这是本寓教于乐的启蒙教材,也是入乡随俗的一把钥匙。
对于宁波方言的研究,这是一个承上启下的研究成果,是宁波话文学性传播的开端与铺路石。
作者其人
乐建中,1964年生,宁波晚报副刊专刊部编辑,兼任宁波市电影家协会副主席、宁波市作家协会小说创委会主任。出版有杂文集《哲理消闲》、散文集《有风的日子》、中篇小说集《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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