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展览馆,细菌战亲历者叶赛舟夫妇合影。(郑勇 摄)
死亡40000余人!这个在中国抗日战争史中触目惊心的数字发生在衢州。它是衢州细菌战不完全统计的遇难人数,另外还有30多万人染病受伤,死伤者超过广岛原子弹爆炸造成的死伤人数。衢州细菌战,在全省乃至全国是遭侵害最严重的,衢州由此成为一个悲怆的城市,它也成为日军侵华罪恶史的重要见证地。
罗汉井上投下疫菌
衢州号称“四省通衢”,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当时在城东建有东南最大也是离日本本土最近的军用机场,是美军轰炸日本机组的计划降落地。通过细菌战攻击衢州使其丧失军事地位,自然就成为侵华日军的重要战略。
罗汉井5号是衢州老城的一处宅院,距离城门不远,当时主人姓黄,是户殷实人家。甘澈的罗汉井滋养着附近居民的平静生活,因为码头的原因,罗汉井和上下营街、水亭街一带是那时衢州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惨绝人寰的细菌战就是从这里开始爆发的。
1940年10月4日上午9时许,一架日机从罗汉井5号上空飞过,沿着城西罗汉井、柴家巷、水亭街、美俗坊一带投撒麦粒、小米、棉花、跳蚤和传单等物品。有些节衣缩食的市民还将天上掉下的麦粒扫拢喂鸡。殊不知,这些东西早已被日军染上了疫菌。
一个多月后,附近的柴家巷居民吴士英、郑科第以及罗汉井5号主人黄廖氏相继发病,几天后三人不治死亡。11月16日发病者剧增,疫区被逐渐封锁,成立隔离医院。12月25日衢州疫情迅速蔓延,全城58条街道13个乡镇2000多人死亡,病死率97.5%。
“一个早上两具棺材”
86岁的叶赛舟老人那时只有11岁,还是一名蹦蹦跳跳哼着儿歌的小学生,就住在黄廖氏家的附近,时常与黄家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其实早在细菌战之前,叶赛舟就已经感受到了战争的威胁。由于日军时常轰炸机场,防空警报时时在衢州古城上空拉响,在阵阵呼啸声中,单薄的叶赛舟像洪流中的一片叶子,被裹挟在人流里躲炸弹钻地洞。
可是,更大的恐怖随后而来。1940年10月4日,衢州细菌战开始爆发,随后不久家破人亡成为常态。来年春节,叶赛舟的伯父感染病菌几天后就不治身亡。为他做寿衣的裁缝也染病去世。不到一个月,叶赛舟的伯母、祖母也相继病倒。一天早晨,两具白皮棺材从伯母家抬出,那时已经没有人送葬,只有孤零零的抬棺人,棺材上盖着死者生前的被子。已接到叶赛舟家居住的堂妹恰好回家撞见,她一眼认出那条被子是自己妈妈的,没想到的是,祖母也在那天早上一同离世了。
此后近五年,伴随着日军的长期轰炸和两次攻陷衢州,日军先后发动了包括鼠疫、伤寒、炭疽、疟疾等在内的多项细菌战。
1942年8月25日,日军细菌战首犯石井四郎亲自到衢州指挥细菌战计划,在水井水塘处撒播各类病菌。更有甚者,据当时被抓的农民回忆,日军强迫战俘喝带病菌的水,然后再释放他们,疫情于是传播越来越严重。日军宣布投降后,衢州细菌战的影响仍然未能消除。次年依然有近5600人死于因细菌战而造成的各类疫情。直到1948年底,长达8年的疫情才得以控制,前后致我30多万同胞染病受伤,4万余人遇难。古来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衢州在日寇摧残之下哀鸿遍野、生灵涂炭,留下了无数伤心的记忆和痛苦的病体。
遗毒至今不容忘却
历史无法忘怀。罗汉井5号终在2005年改建为侵华日军细菌战衢州展览馆。枝繁叶茂的小花园竖立着“细菌战死难民众纪念碑”,边上的黑墙铭刻着受害者名单,第二个就是这里曾经的主人黄廖氏。进入大门,院子中央竖有石柱,上刻粗宋体“一九四零”,顶端为莲花座。这座民国初年风格的两层木楼保存了大量关于衢州细菌战的实物图片,铭记着苦难,控诉着罪恶。
就在展馆里,陈列着一些细菌战幸存者的照片,他们受伤的躯体令人不忍直视。抗战胜利已经整整70年了,衢州仍有200多名受细菌战摧残的烂脚病人,他们都已进入人生暮年,却依然在痛苦中度日,这样巨大的痛苦几乎伴随了他们一生。徐生雨老人受尽炭疽病折磨,后做截肢手术;许家燮老人双腿长期溃烂无法治愈;杨春莲老人更因不堪忍受选择自尽。这些日夜不宁的被摧残者,无疑是日军侵华罪行最鲜活的见证。
叶赛舟与记者见面的地方也是选在这处她少年时就很熟悉的宅院里。陪同她前来的是她的先生方加倍。方先生从金华而来,也是细菌战的受害者,在一个多月里失去了六个亲人。夫妇两人的腿上至今还有受病菌感染的疤痕。“我们牢记历史,并不是记仇,而是为了珍爱和平。”白发苍苍一脸祥和的老夫妇站在纪念柱两边合影,“一九四零”尤显庄重。
展览馆去年被评为国家级首批抗战遗址。随着抗战胜利70周年的临近,参观者越来越多。“为国家,或为自己,我们都要站在历史之上,成为更好的中国人。”在留言本上,记者看到浙江工商大学学生的心声。历史终将被一代代人铭记。宁波日报记者 郑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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