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前，经过高压水枪的冲洗，挖出的藕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藕运走了，天也黑了，李春华在小河边稍微清洗一下身上的泥土。

连襟俩回到家已是晚上8点多，这还算是早的了。今天吃的是火锅，李春华的妻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李春华用高压水枪冲开淤泥，把藕完整地挖出来。这样的活，他一天要做七八个小时。

月色下的荷塘静谧迷人。

每年１０月到次年５月，都是挖藕的季节。当满塘荷花翠减红衰，又经历几场秋雨之后，李春华就开始穿着雨裤下塘了。

莲藕是盘中美味，在诗词中透着高雅的品性，可挖藕却是一桩毫无诗意的活儿。早晨，李春华不到７点就出门了，哪怕全身武装，踩进池塘的那一刻还是能感到刺骨的寒。要从近１米深的淤泥中将一只完整的藕挖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下半身几乎是淹没在淤泥中，偏偏还不能用蛮力，因为横在泥里的藕是娇弱的，一不小心就会拉断或者挖破皮，那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李春华３９岁，江西人，到宁波６年了。他和连襟鄢临云一起，承包着鄞州姜山和奉化方桥的近２００亩荷塘，每年有八九个月的时间都在挖藕。

李春华没读过多少书，下塘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红藕香残玉簟秋”或者“留得枯荷听雨声”这样的诗句，他要面对的，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如果一年风调雨顺，每亩可以挖出２０００斤藕，但今年两场台风，产量大打折扣，每斤藕的收购价大约在１～１．５元，刨去成本，今年他们每人大概有八九万元的收入。李春华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刚上技校，小儿子读一年级，去年在老家抚州县城买了房子，１２０平方米，按揭３０万元……

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正处在人生压力最大的时候，而钱是赚不完的。

连襟俩起早贪黑，收工已是晚上8点多，几颗小星星和弯刀一样的月亮钉在天上。小三轮“突突突”地开到家门口，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到了。

晚饭通常是莲藕，清炒或者凉拌，偶尔炖个排骨。这天换了花样，桌上放着酸菜鱼火锅。两个男人热腾腾地吃上，老婆在旁边陪着，孩子跑上跑下……再辛苦，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小儿子的奖状就贴在墙上，李春华想着，以后孩子总比自己强。

老李老婆顺手捡了两根藕去洗，她手中的藕，挖出来的时候满是淤泥，黑不溜秋，但水龙头下面一冲，便是脆生生的白。就像生活一样，即便它很少以让人赏心悦目的面目出现，但你不能否认，它的本质是美好的。

东南商报记者 樊卓婧/文 

记者 戚 颢/摄 

编辑： 陈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