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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贵英的春熙往事
喂女儿吃过饭,蒋贵英出门了。
这是一条固定路线,穿过农贸市场,顺马鞍北路附近走一圈,从后门回去,大约两个小时。
捡垃圾分几个时段:
1、6点之前,清洁工还没上班,能捡到隔夜的垃圾;
2、早上8、9点钟,上班高峰,车多人多,丢的垃圾也多;
3、中午到下午之间,看运气。
今天出门迟了,翻了几个垃圾桶,蒋贵英一无所获。
拾荒这一行,也分口岸,分淡季和旺季。
冬天是生意的淡季,因为喝水的人少了,瓶子也少了。
而饮料瓶子是收入的大头,16个一斤,卖8毛钱。
“现在一天能捡几块钱就不错了。”
口岸也很重要,蒋贵英拾荒事业的巅峰,就是在春熙路度过的。
初入行时,无意听同行聊起,春熙路瓶子多。
蒋贵英记在心上,打听路线,那时她住关家堰,6路车到红星路二段,离春熙路不远。
她去了一趟春熙路,发现一片新天地:人多、垃圾桶多、瓶子多,一天顶过去几天。
另外,这里是步行街,车开不进来,带孙子不怕被车撞。
之后七八年的时间,蒋贵英都在春熙路“上班”。
早上,坐6路车去春熙路,下午再坐车回来。
她没有公交卡,来回要给4块钱,6路车王师傅住关家堰附近,了解她的情况。
“王师傅不要我的钱,后来,所有6路车师傅都不准我投钱了。”
“我说,我还是要名誉的人,我要给钱,不能白坐。”
“师傅说,他们是帮国家在开车,国家不要你的钱。”
“一开始有乘客投诉。”他们嫌车脏,“车是用来拉人的,不是用来运垃圾的。”
起先司机们都闷起不开腔。“后来有人说,不要我上车,王师傅就毛了。”
那次,王师傅在车里吼了起来:
“人活一辈子,命是哪个都算不到的。这个婆婆家里四口人,老公生病女儿瘫痪,还带个小孙子,都靠她捡垃圾活,你们闹啥子?我就是要载她,你们不坐就请下车,不满意可以投诉我。”
了解蒋贵英的情况后,乘客都没说话了。
“之后,乘客对我都很客气,上车给我让座,帮我拿袋子。”
有时候,王师傅还带同事来蒋贵英家帮忙。
“一来就是好几个人,送东西、打扫卫生,不歇一口气。”
“我喊他们吃饭,他们都说,哪个吃你的饭哦!干完活就走了。”
对蒋贵英来说,在春熙路讨生活的那段日子,有苦涩,也有温暖。
餐厅的老板,让蒋贵英去吃饭,免费。
“给我打的饭菜,都特别多,他们说,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吃。”
“去吃过几次,我怕我脏,影响人家生意,就没去了。老板再问,我就说吃过了。”
附近超市、小区居民常把瓶子给她留着;“我经常捡完垃圾回来,看唐郑在吃东西,他说,是叔叔阿姨们给的。”
我说,你被城管撵过吗?
她说,没有。她只记得城管常给她说:
“太婆,你还是买点啥东西吃嘛,你这样一天天的饿,你遭得住哇?”
“我舍不得买来吃,城管就给我端了碗面。”
“有好多年了,一年到头没有休息过。”蒋贵英说,不管是除夕还是初一,不管刮风还是下雨。
有一年除夕,她还带着唐郑在春熙路捡瓶子,有两个人过来问她,太婆,都过年了,你咋还不回家?
“我说,过年了,捡瓶子的都回家了,没人跟我们抢,可以多捡点。”
“他们说,不管咋样,年还是要过的”,“大人不过,娃娃也要过噻。”
他们帮她把垃圾袋提着,开车把她送了回去。
在春熙路拾荒的日子,蒋贵英一天只吃早晚两顿饭。
“免费的我不愿去吃,自己吃又买不起,就将就饿着嘛。”
“有时背一大包垃圾,饿得走不动,就坐下来歇一会儿嘛,歇一会儿,就好了。”
说话间,她捡到今天第一个瓶子,很高兴。
蒋贵英说,捡垃圾也是有学问的。
一开始捡垃圾,不管能不能卖的,她都捡回来。到废品收购站,被老板清出一大半,都是不值钱的。
几次之后,她摸清了门道和行情:塑料瓶8毛钱一斤,纸壳4毛一斤,易拉罐最贵,3元一斤。
春熙路,生意好一天能捡几十斤瓶子,挣二十多块钱。
现在这里,夏天也只能捡7、8斤瓶子,冬天就更差了。
关家堰拆迁后,蒋贵英搬到了马鞍北路。
她找不到去春熙路的车了,“有时候人家也不要我上车。”
加上年纪大了,体力差,经常头晕,不敢走太远,她从春熙路消失了。
到现在,蒋贵英还很怀念春熙路,不光因为生意好,还有“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好人。”
餐厅老板、城管、6路车的师傅…“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了,但他们我还是记得的。”
街头的垃圾桶,是蒋贵英一家的衣食父母,但也藏着无数的危险。
刀片、碎玻璃、钉子…蒋贵英手上细小的划痕,都曾是一个流血的伤口。
小拇指受伤后,关节的肿块至今未消。
手上一些硬块,是留在体内的玻璃纤维。
仔细搜完附近所有的垃圾桶后,蒋贵英回家了。
口袋干瘪,这一趟收获并不多。
原标题:"她不死,我也死不成"这个故事弄哭了整个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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