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化名）第一次出现在宁波市第一医院睡眠中心医生童茂清的诊室里时，50多岁的年纪，BMI指数（体质指数）超过40。按公式计算，如果大宝的身高是1米7、体质指数41，他的体重大致就是118公斤，严重超标。
作为一个模具厂里的工程师，他发现自己平时绘图、看图时常常无缘无故、不知不觉睡着，夜晚睡觉又鼾声如雷。连小孙子都说：“爷爷老是坐着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呼噜可响了！”
但“胖子都嗜睡”“胖子鼾声重”，大家不都这么说吗？谁家里还没一两个打呼的人呢？因此这并没有成为让大宝去看病的动力，直到……
睡眠呼吸暂停
常常披着嗜睡的外衣
一天夜里，他的邻居——一个体型、鼾声、嗜睡都和他高度“复刻”的人，突然猝死，这让大宝的家人觉得再也不能“忍”了，立刻勒令大宝来医院做检查。
经过睡眠监测，大宝被确认患有重度睡眠呼吸暂停、重度缺氧。加测白天动脉血气后，童茂清发现，大宝还患上了另一个常和睡眠呼吸暂停症相伴而生的病——肥胖低通气，白天动脉血里的氧气含量远远低于正常范围，而二氧化碳含量又远远超过正常范围。
童茂清解释说，正常人睡眠中每小时呼吸暂停不能超过5次，超过30次就是重度呼吸暂停，而大宝一小时暂停80多次，相当于呼吸一分钟停一次，甚至两三次。这主要由患者睡眠中反复发生上气道阻塞引起，就像脖子被人掐住1分钟或者30秒，再松开，再掐住，不断反复，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缺氧。有些人会憋醒，有些人会做噩梦，但大部分人自己没有感觉。如果监测脑电波，就会发现患者大脑反复觉醒。正常情况下，睡眠一般由浅入深再进入快动眼睡眠期，再加深，再到快动眼睡眠期，而睡眠呼吸暂停症患者因为大脑反复觉醒，导致深睡眠就没有了。
“睡眠呼吸暂停症患者有一半都会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在白天嗜睡，还会表现出记忆力差、情绪不佳等状况，比如很多路怒症人群都会有这个问题。老百姓不知道的话，就不会觉得这是个病，其实不能小觑。”童茂清说。
宁波第一医院睡眠中心医生童茂清向记者讲解睡眠监测仪器（徐露清 摄）
治好睡眠呼吸暂停后
他不知不觉瘦了
针对大宝的情况，童茂清认为进行无创正压通气治疗已迫在眉睫。所谓无创正压通气治疗，通俗来讲就是在睡觉时佩戴呼吸机，呼吸机通过面罩向患者气道吹气，利用气流的正压撑开患者阻塞的上气道，原理类似于在心梗患者的血管里安装支架。
果然，用上家用呼吸机不久，大宝的症状就有了明显的好转，还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
大宝说，以前自己吃饭从来没感觉吃饱过。在家里，每天都是第一个上桌，最后一个离开。用上呼吸机后，“白天吃饭，我居然第一次有了吃饱的感觉！”
大宝的这一变化是童茂清在过往病例中未曾听说过的。为此，他专门检索了不少数据和资料，然后他判断，这种情况确实存在。
宁波第一医院睡眠中心的睡眠监测病房（徐露清 摄）
“因为我们人脑中，食欲调节的中枢和睡眠调节的中枢位置非常接近，都在丘脑处。大宝长期睡眠中频繁呼吸暂停、反复觉醒，相当于是对睡眠的剥夺，间接对相近的食欲调节中枢也会产生影响。”
之后，童茂清常常在自己定期讲课的肥胖俱乐部里，向大家求证这个问题，发现俱乐部里大部分体重超标的人都存在这个问题。所以他建议，如果有睡眠呼吸暂停症并且同时存在体重超标的问题，一定要把呼吸暂停的问题先处理掉，减重将事半功倍。
果然，大宝再次来复诊时，又分享了一个小惊喜：“我都没做什么改变，体重就慢慢下降了。”
对于睡眠这件事
很多人可能都有这样的误解
“不是打呼噜响就一定是睡眠呼吸暂停症，有些病人只打呼噜，呼吸从来不暂停，那就是单纯的‘鼾症’；但也不是打呼噜轻就一定不是睡眠呼吸暂停症，因为声音是否响亮和咽部肌肉张力、狭窄程度有关，有些人年长，肌肉松弛，气流带来的冲击和振动频率减弱，声音自然就小，但一监测，发现呼吸暂停时间很长。”童茂清提醒道。
除了睡眠呼吸暂停症，失眠这个很多人自以为很了解的睡眠问题，也常常被误解。童茂清举了几个例子：
有些失眠患者选择听歌助眠，结果发现关了音乐，脑海里依旧“无限循环”，其实不是所有的音乐都适合助眠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用听歌的方式来助眠，这其实还是个有待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还有不少失眠患者近几年把褪黑素奉为“神药”，却对安眠药本能地“妖魔化”，其实褪黑素也应在医生指导下使用；
失眠患者还常有在白天补觉的习惯，但生物钟和睡眠压力是睡眠的两大驱动力，如果两者在峰值时叠加，睡眠就会顺理成章，但如果在白天补觉，就会打破生物钟的节奏和睡眠压力的积累，反而造成失眠的恶性循环；
再有一些父母如今一味追求带孩子“见世面”，常带着孩子频繁辗转在不同地方、住在不同的酒店里，但根据“首夜效应”，在陌生床上的第一夜往往都会对睡眠存在一定影响，因此这并不利于孩子优质睡眠的养成……
“作为睡眠医生，我们关注最多的还是病人的生活饮食习惯和心理因素。”童茂清说，“当有睡眠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把生活中影响你睡眠的真正问题一个一个找出来，然后去调节或者剔除这些不利因素，这需要日积月累去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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